「希望我們的國家可以被當成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來看待,這是我身為台灣人最大的願望。」《我們的青春,在台灣》導演傅榆的一段話,曾經掀起金馬舞台的統獨之爭,電影未演先轟動。
學運偶像挑戰體制卻跌落神壇
二○一四年四月十日,「占領國會行動」(三一八學運)的領袖林飛帆與陳為廷等人高舉向日葵走出議場,喊出「出關播種,轉守為攻」,宣布完成階段性任務。一九年四月十日,傅榆籌拍七年的紀錄片《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特映,呼應五年前的這天,正是「為什麼我們會變成今天這樣」的關鍵。
我們是誰?是從高中就投入社會運動的陳為廷,是首批赴台就讀的淡江大學陸生蔡博藝,是不斷探索身分認同的傅榆,更指向台灣公民社會──一如青春,在熱血衝撞與猶疑躓頓之間一來一往地拉扯,驀然回首才發現傷痕累累,獨自舔舐運動傷害。
五年前的夏天,暑氣蒸騰,地方大選打得如火如荼。蔡博藝看不慣校內決策黑箱,決定參選學生會長,選舉卻遭杯葛到十一月,最後仍因未達當選門檻而落選。無獨有偶,陳為廷在十二月角逐徐耀昌當選苗栗縣長後的立委懸缺,短短兩周就因性騷擾爭議退選。
燦爛了一整個夏天的太陽花紛紛在冬天凋萎。傅榆原本欲透過陳為廷、蔡博藝等人與中港台三地的互動,尋找跨海峽公民社會的共識,共同對壓迫人民的政府發聲。眼見他們進入體制、面臨挫敗,「我真的好沮喪,覺得社會運動沒有用、拍紀錄片也沒有用。」
鏡頭裡凝視的英雄不見了,傅榆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小時候不知道「我是誰」、「我是什麼人」、「我可以做什麼」的渾沌感又重新襲來。
傅榆的父親是馬來西亞華僑,母親是印尼華僑,家裡從小說國語,把國民黨視為正統,但是攤開台灣傳統四大族群分類:外省、閩南、客家與原住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只是隱隱約約察覺,自己是團體中不太一樣的那個人。每次在座談會上,她講起身世就開始哽咽。
曾遭排擠,害怕「說閩南語的人」
小學五、六年級正是少女最敏感的年紀,傅榆突然發現遭到素來要好的同學們排擠、嘲笑,他們開始講起閩南語,其中她只聽得懂自己的座號「二十九號」。此後她開始覺得自卑,總以為有什麼地方表現得不夠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笑我,這一直都是個謎。」她至今仍介意童年的創傷。
就連升上大學,傅榆始終打不進同儕的圈子,因為同學大部分來自中南部,政黨傾向與她不一樣。華僑家庭因歷史發展,傾向認同國民黨,加上這些受傷的經驗,她曾以為說閩南語的人都會排擠她……,因此懷著膽怯的心情接觸刻板印象中經常說閩南語的人──民進黨與社會運動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