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驟然打破全球的「金融恐怖平衡」，促使中國加速成為經常帳赤字國，將使未來數年全球貿易結構與資本移動產生根本性的變化。究竟誰可取代中國成為新的資金供給國？
無論目前進行中的中美貿易談判力拚出何種協議，未來中國對美進口大幅增加，對美貿易順差相應大幅減少，都是必然之事。有外資機構預測，中國維持達4分之1世紀經常帳盈餘的紀錄將於2019年中止，並轉為經常帳赤字國。此一轉變更將打破美國前財政部長桑默斯（Lawrence Summers）口中的「金融恐怖平衡」（The Balance of Financial Terror）。
眾所周知，中美2國長年位處經常帳盈餘攀升與赤字問題惡化的兩端。中國透過出口保有經濟擴張動能，且為了維持外匯儲備及匯率穩定，主要透過購入美債與外國金融商品等方式流出資本；美國則透過吸收外來資本維持國內強大的消費與投資，以帶動經濟成長，且藉由貿易赤字滿足全球龐大的美元需求。如此貿易與資本的雙循環，成為維持盈餘國與赤字國經濟同步成長的關鍵。而美中兩國在貿易與金融上互相支撐又互相競爭的關係，令全球經濟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中。
然而，隨著中國經濟快速成長與消費升級政策的激化，民眾的消費傾向持續提升，社會由累積儲蓄進入消化儲蓄階段，再加上人口老化導致社會儲蓄能力呈現趨勢性下滑，使18年中國經常帳盈餘占國內生產毛額（GDP）僅有1.5％左右，與07年的10％相差甚大。如今，在中美貿易角力下，有外資機構甚至預測，19年將轉為負0.3％，20年進一步擴大至負0.6％。
問題是，對中國而言，雖然經常帳赤字會導致外匯儲備減少或需透過資本帳淨流入彌補，將有助中國推動金融自由化。但中國這般長期管制資本的國家，資本帳開放恐立即造成資本外流，且其伴隨的不確定性及金融風險勢必大幅上升；對美國來說，即使其出口可因中國對美進口增加而上揚，卻也削弱了中國做為美國公債最大買家的角色，致使美國借貸消費與投資的資金來源將受到抑制。
換言之，中美貿易戰驟然打破前述的金融恐怖平衡，促使中國加速成為經常帳赤字國，將使未來數年全球貿易結構與資本移動產生根本性變化。但究竟誰可取代中國成為新的資金供給國，是另一個崛起的新興大國或新的全球工廠？抑或是由眾多出現經常帳盈餘的中小型國家合力為之？無論是前者或後者，都將是全球經貿與金融的新挑戰，更是國際經貿秩序重塑的另一起點。
＊作者為專欄作家。本文原刊新新聞第1677期，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