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牆透露了許多國際政治的現況,牆所代表的焦慮也跨越了民族國家的疆界。歐洲高牆林立,其首要目的是遏止移民潮──但這些牆也揭露了歐盟的結構、會員國之間的分歧和不穩定。川普(Donald Trump)總統倡議在美墨邊境興建高牆,旨在阻止移民從南方流入,但這堵牆同時也代表了許多支持者普遍的恐懼,他們深怕美國的人口結構因這些由南方流入的移民而產生變化。
分歧影響了每個層面的政治──不論個人、地方、國家和國際。我們亟需了解是什麼區隔了彼此、持續隔開彼此的是什麼,才能了解今日世界是如何運行的。
回想名導演史丹利.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 )一九六八年的科幻電影《二○○一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 )開頭〈人類源起〉那段景象。史前時代非洲的疏林莽原(Savannah),一個類人/人猿的小部落成員和平地在一處水井喝水,此時忽然出現另一個部落。樂於與部落成員分享的眾人,卻抗拒與初來乍到的「其他」部落成員共享水源。接著雙方發生尖銳的對抗,新部落成功地接管水源,迫使其他人撤退。這時,如果新部落有製作磚塊的知識,再配上一些水泥,就可以興建圍牆保護爭奪來的財產,並與外人隔離開來。但畢竟在百萬年前的時代,只要原部落重整旗鼓後重返現場準備收復失土,雙方勢必再度交戰,集結成為部落、因為外來人的出現警覺,以及對可能的威脅做出反應,都出於人性。我們建立攸關生存的關係,也是為了社會團結。我們發展出群體認同意識,卻往往導致與他人衝突。群體為搶資源而競爭,但這裡頭也有認同意識衝突的元素──也就是「我們與他們」的區分。
在人類早期歷史裡,人們狩獵採集:尚未有固定居所,或取得可能被覬覦的永久固定資源。之後,在今天的土耳其及中東某處,人類開始耕作同時不再四處巡狩、覓取食物,或放牧家畜家禽、犁田耕作,等待收成。突然間(在演化的環境中)需要建立的防護愈來愈多:築牆與屋頂來安置人和家禽家畜;圍籬用以標示領域範圍;建築堡壘,做為領土被敵人征服時的退守之處,同時也可用來保護新制度。牆的時代於焉出現,從此掌握住人們的想像力。一如我們今天仍傳頌著特洛伊(Troy)、傑里科(Jericho)、巴比倫、中國萬里長城、大辛巴威、哈德良長城(Hadrian's Wall )、秘魯印加長城(Inca Walls )、君士坦丁堡等故事。它們代代相傳,透過時間、區域和文化,流傳至今──只是現在的邊界高牆通了電、加上探照燈,還安裝了監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