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杜甫的詩有描寫醬油的,也有把拆除瓜棚這種日常瑣事拿來與商朝滅亡對比的。對宇文所安來說,詩人逗趣的性格,讓他埋首鑽研八年,渾然不覺時光倏忽而逝。
撇開他對杜甫的喜愛不提,翻譯杜甫的作品確實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宇文所安解釋,唐詩沒有時態,也很少使用代名詞,幾乎沒有可以拿來分辨單數或複數的方法。比方「鳥飛空」,究竟是「一隻鳥在天上飛」,還是「一群鳥在天上飛」呢?
當年,年近七旬的宇文所安隻身與這些「讓人抓狂」的事纏鬥八年,只在譯作完成後請一位研究生幫忙校稿。儘管中間有好幾個學期不用教課,但他的生活仍是不停又不停地工作。他解釋:「耗時八年之久,絕對不是因為我偷懶,而是杜詩實在太難翻譯了。」
宇文所安表示,杜甫的作品所討論的面向很廣,這就是杜甫詩作的魅力所在,也是杜甫作品難以譯好的原因。
選擇一條人煙稀少的治學道路――斯波義信
以宋史起家的斯波義信教授是日本「東洋文庫」文庫長,是國際著名的中國社會經濟史學家,也是當今國際漢學界中,能夠將中、日、西學術的精華完美結合,從而在漢學研究方面達到最高境界的學者。他的研究領域包括中國地域史、經濟史、都市史、華僑史,讓外國人對東亞的文明發展有深入的認識,也為變動中的全球化世局留下應對之道。
斯波義信於1953年畢業於東京大學文學部東洋史學系,1962年取得博士學位。他在日本做研究的初期頗受波折,最後才回歸東京大學母校任教。
專研中國商業史 堅持超過一甲子
「我選擇的研究領域是『中國古代的商業史』,這是一個反潮流的題目,非常不被看好。」斯波義信回想研究生涯那段最艱困的時期,當時中國大陸正遭逢文化大革命,而當地學術界對研究資本主義的商業史帶有歧視的眼光,而選擇研究中國社會經濟史,更被視為是與時代不符的異類。
最初的學術之路,斯波義信走得既孤獨又艱辛。「但再怎麼寂寞,沒有掌聲,我還是堅持,從沒想過改變我的研究題目,在這個崗位我堅持了六、七十年。我想,這可能是我獲得唐獎的原因吧。」斯波義信如此理解。
在斯波義信之前研究中國史的學者,大多從政治、軍事的角度切入;但他從經濟、社會活動著手,開啟了不同的學術風景。他同時擅長從複雜史料中抽絲剝繭,尤其喜愛研究地圖。他的許多研究都是從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志獲得靈感,以高度耐心細讀、再從地域的角度解讀,終能架構出前所未見的獨到觀點。
例如,他對宋代的内河及海船的大小,收集了十多種材料,建立起宋代水路貨運與商務的初步理解模型,這是前人未注意到的角度,也是沒有人耐得住性子做的研究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