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種則是在這個新媒體的時代被迫追著眼球團團轉的新聞記者,畢竟有這種機率數字的標題比較容易被點開,至於之後到底有多少讀者仔細看了內容或點擊一旁的廣告,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但新創成功的機率真的是二十分一嗎?怎麼有些報導說是四十分之一?會不會是兩百分之一?難道是一千分之一?
想理解這個論述句本質上的問題,讓我們舉一個例子。
假設前面提到的賭徒同學——我們姑且稱他老潘——後來當完兵真的開了地下賭場。老潘這二十年來抽煙、檳榔、酒精樣樣來,還三不五時要跑給管區和角頭老大追。在跟我同樣邁入四字頭的這一年,他去做了健康檢查,結果被拍出腸子裡有陰影,回診做了仔細的全身檢查後,診斷結果是一種極為罕見的腫瘤。
「診斷出這種腫瘤的病患在一年內腫瘤惡化病逝的機率是二十分之一。」戴著金邊平光眼睛的醫生,一邊低頭滑著手機一邊以權威的口吻跟老潘這樣說道。
試問:老潘一年內死亡的機率真的跟大家開口閉口的新創成功機率一樣嗎?
當然不是,這是一個很典型的樣本空間的邏輯謬誤。當醫生說「診斷出這種腫瘤的病患在一年內腫瘤惡化病逝的機率是二十分之一」時,他的樣本空間是所有「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到醫院去診斷,結果診斷出這種腫瘤」的病患。
因為這是一種罕見的腫瘤,我們可以知道這樣的病患本來數量就不多,樣本空間小,誤差大。但就算數量夠多,在統計學上有足夠意義,這樣的論述仍然有幾個問題:
- 不是地球上所有有這種腫瘤的病患都有到醫院去,如果真是一種惡性腫瘤,有很多這類病患可能沒到醫院檢查就急性過世了,結果進不了統計數據。
- 因為身體不舒服到了醫院,但檢查出來為陰性的病患,如果出院後死亡,也不一定會被列在這個樣本空間中。
換句話說,老潘死亡機率絕對不會是二十分之一,因為罕見病臨床的樣本空間和人類總樣本空間差異太大。
新創也是一樣的。當一個人輕易地說出:「新創成功的機率只有二十分之一。」時,他的樣本空間是什麼?
換句話說,什麼樣叫做新創?登記了公司就叫做新創?做出第一個MVP(Minimum Viable Product)才叫新創?募到天使資金的才叫新創?從風險資本手上募到種子輪的才叫新創?
很明顯的,根據定義的不同,樣本空間大小可以天差地遠。如果我們進一步去爭論「成功」的定義是什麼,那根據不同成功定義的差距會更大,混合上樣本空間大小的差距,我們基本上可以把剛剛那個「二十分之一」的機率丟到垃圾桶中。
但真正讓我搖頭的不是對於這種根本就很發散的數字的偏執興趣,而是這種機率數字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和賭博不同地,新創成功於否除了取決於外部的隨機條件(市場、競爭對手、天災人禍等),大部分其實跟創辦團隊的創業家特質和努力有更大的關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