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七九〇公里也沒多遠啊,大概是忠孝東路走七十九遍吧,呵呵。而我的朝聖之旅就從離開床鋪開始……
回望過去,我總是可以清楚指認出這一切的起點。
二〇一二年,我首度單獨一人前往法國自助旅行。在回臺灣的飛機上,我看完一部電影——「朝聖之路」(The Way)。劇情描述身為眼科醫師的主角某日打高爾夫球時突然接到法國警方的來電,通知他的兒子出發走朝聖之路的第一天,就在庇里牛斯山(Mt. Pyrenees)意外身亡。他急忙從美國趕到法國,南方朝聖之路的起點聖讓皮耶德港(St. Jean Pied de Port,簡稱SJPP),確認兒子的遺體。
之後這位父親帶著兒子的骨灰,繼續他剛開始就結束的旅程,徒步踏上這趟長達八百公里的古道。全程行經西班牙北部五個自治區,沿途撒著兒子的骨灰,直到終點。這段路最終撫平了主角的喪子之痛,並與沿途幾位朝聖客建立深厚的友誼。這個意外改變了他的生活型態:鎮日埋首工作,空閒時跟朋友打高爾夫球,過著看似優渥實則單調貧乏的生活。電影最後一幕是他背著背包,神情自在愉悅地優游在某個陌生的城市。
當時的我從事卡內基訓練工作已經超過十年,它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很慶幸一出社會就進入這麼充滿挑戰且制度完善的培訓公司,它使我成為專業訓練講師,協助職場人士培養溝通與領導技能。剛開始我讓朋友稱羨,讓家人為傲,之後工作慢慢占據了我所有的時間,我開始犧牲與朋友家人共享的重要時刻。這份工作很有價值,我很喜歡,但我的人生似乎只剩工作,別無他物,這讓我很矛盾。我開始質疑自己,內心一堆問題不斷湧現:
人生只有這樣嗎?
我要這樣過一生嗎?
除了教授這套課程,我還能做什麼?
還有什麼職位適合我?
都快四十了,還有什麼公司願意用我?
每次想到這裡我就打消了轉換的念頭,乖乖地打起精神,安分地回到平穩規律的工作,如此周而復始,而那些無解的疑問依然在我內心不斷攪擾波動。
這部電影穿透裂隙,在我充滿陰霾的世界投射一道天光。我開始思考,或許我也可以用那樣的長途步行與自己對話,藉機會找回自己,洗滌內心。長期的壓力讓我的內在宇宙慢慢塌陷成黑洞,有些是工作的困境,有些是與人相處的挫折,有些是對自我的質疑……,而我通常沒去處理,實際上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因為工作的性質,每天來來去去的人很多,看似認識很多人但都沒機會與他們深談,奠定更深的情誼。甚至常覺得對他們有所虧欠,因為我發現自己的付出,到最後我其實才是那個受惠的人。我想踏上這條路,想找機會釐清人生可以有怎麼樣的轉換,因此在心中暗許,有一天我也將踏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