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即使是陳儀,都值得歷史公平檢視

2017-03-09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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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陳明仁攝)

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陳明仁攝)

3月11日下午2時在台北市中山教會有六位228受難家族(陳炘、施江南、.林連宗、.李瑞漢、李瑞峰、徐春卿)將舉行聯合追思禮拜,他們是最迫切也是最有資格要求二二八真相的人,因為他們從未等到親人的遺體、或絲毫紀錄,多年來他們形同陪著自己的親人一遍遍走入煉獄,70年了,許多家屬第一代已經去世,連第二代都已開始淍零,卻還是沒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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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是否已經說得太多,他們是最直接的反證,親人不能安葬,子孫清明節無墓可掃時,怎能說真相已明;更何況,二二八事件影響已超過受難者的意義,幾乎已形同是象徵台灣命運的符碼,台灣能夠承載一個真相不明的二二八嗎?

談加害者曾是禁忌,談受害人數也是禁忌

也許是不幸中之幸,台灣追求二二八真相過程中,從未出現如日本否認南京大屠殺或少數歐洲人否認猶太人大滅絕的情況,然而,台灣人的歷史記憶,卻同樣撲朔迷離,除了要面對至少50年的刻意壓制遺忘,還要面對二二八的重重禁忌,過去,談加害者是禁忌,現在受害者也同樣是禁忌,二二八歷史真相中最基本的死亡人數,就是個高度敏感話題,例如郝柏村曾投書媒體質疑二二八死傷逾萬,然而,他被視為是加害者集團一員,使他的質疑難獲接受,今年終於有博士生採用科學方法推估二二八可能的受難死亡人數,新生代的努力,是否終於可以讓我們擺脫禁忌,來找出二二八精確數字?

現在是探究二二八最好的時機

事實上,現在是探究二二八最好的時機,也許,二二八七十週年最大的意義,是我們終於能夠直視二二八真相,第一、台灣的主體價值已定,二二八事件中一度發生的省籍衝突,難以再發酵;第二、台灣已有清楚的民主價值觀,這並不是說以今非古,但面對鎮壓才制暴的說法時,我們應該有能力去評斷何謂「暴民」,以及鎮壓的必要性,更重要的是,確實有更多檔案出現,可以讓我們更能檢視當事人的歷史責任,以及釐清各種似是而非的說法。

台大歷史系教授陳翠蓮新作《重構二二八》正提供一個全盤檢視二二八的機會,此書由陳翠蓮另一本《派系鬥爭與權謀政治:二二八悲劇的另一面相》為基礎,大幅增補而來,台灣不少關心二二八的人,認定國民黨執政就是二二八的元凶,對他們而言,反正都是加害者,細分當時的各種派系派別沒有多大意義,然而,某種程度而言,二二八是台灣的起點,二二八落幕,當時的統治結構、政治生態卻留傳台灣數十年,要了解台灣的問題,就要從二二八開始。

特務殺人,陳儀知情?

就以該書最令人觸目驚心的《特務、派系與二二八事件〉為例,我們可以看到,當時聽命於蔣介石的軍統特務,比陳儀還早到台灣佈建,陳儀離開了,特務卻留下來。這些特務以警備總部或國防部保密局為基地,吸收台灣流氓為線民,在二二八發生當日就獲陳儀同意成立忠義服務隊,後來更滲透成為二二八處理委員會的治安組組長,這些忠義服務隊員在二二八事件中公然打劫、勒索暗殺,毆打外省人,當我們從國安局的拂塵專案中發現他們當年是國防部保密局的特務時,如果再加上陳儀事變不久的3月2日請兵電文曝光,這是否是製造中央派兵鎮壓的藉口,就成為合理的推論了。

作為二二八加害者的陳儀,罪無可逭,然而,他的晚輩特別寫了《陳儀的本來面目》來為其辯解,「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民政處長周一鶚曾向我透露,長官對於特務機構暪著他濫捕濫殺,事後還要求補辦手續,像林茂生、宋斐如、陳炘等案,都非常悲痛,直斥特務人員無法無天」。

另一個例子,二二八處理委員會剛成立時,行政長官公署曾有5位官員加入,他們後來退出,卻有不同解讀,《陳儀的本來面目》一書以陳儀的觀點認為,這是處委會各有圖謀、刻意排除;相對的,在《重構二二八》一書中,官員退出才能入罪二二八處理委員會成員。

也許是後人為其脫罪,也可能是陳儀身陷國民黨複雜的派系鬥爭必須為他人背罪,歷史人物的動機最難解,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台灣,應該有信心與能力面對歷史真相,即使是陳儀,也值得這樣的公平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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