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垂得低低的果子」所剩不多,政治也會陷入困境。
在還有很多「垂得低低的果子」的年代,意味著政府會有很多實質資源可利用,也會有很多簡單的方法讓人民感到快樂──例如給人民更多利多政策。但是,今天的局面已經不再如此了。我們陷入財政泥淖中,為了償還醫療保險、社會福利與舉債利息而疲於奔命。
對於政府,我們大多數人都仍有一個充滿希望的願景,相信我們有著腦袋清楚、誠懇的中堅分子,帶領著我們「保持正確方向」,一路不斷穩定地向前邁進。我們會有實質的所得增加,而且年復一年,都能帶來二%至三%的成長率。
也許對你來說,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假如這本書你一路讀到這裡,就會知道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任務。我們沒有足夠的「垂得低低的果子」,來讓這樣的願景成真。
有些評論者,很懷念一九五○年代的經濟,例如保羅.克魯曼就曾在他的書《下一個榮景:政治如何搭救經濟》(The Conscience of a Liberal)中提到這一點。懷念一九五○年代的原因我能理解,因為當時很多「垂得低低的果子」,為我們帶來大幅成長。然而,克魯曼的主張卻是要政府仿效一九五○年代的政策,例如制訂更高的邊際稅率、提高工會組織的重要性,以及相對更平等的所得與財富分配等等。
假如,我們的經濟裡仍有著許多「垂得低低的果子」任我們摘取,這些政策都是可行的。但問題是,我們無法光靠高談這些政策理想,就奢望著在新法案推出之後,能讓經濟重現當年的好光景──特別是快速的經濟成長。克魯曼所推動的政策,「需要」一個快速實質成長的經濟為基礎;而我們今天,正好就缺乏這樣的條件。克魯曼這種主張,就像把馬車放到馬前面,在一個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經濟上,加諸更沉重的負荷。
我們的社會出了什麼問題?政府在幹嘛?
過去四十年來,大部分的老百姓對政府的期待,遠遠超出政府真正能扮演的角色。這個錯誤,正是今天政府令人失望的根本原因。照理說,政府應該向人民承認自己的極限,或是試著處理人民的期待;但相反的,今天政府卻選擇欺騙人民。
在美國,這個問題格外嚴重。因為比起歐洲人,美國人有更高的期待。位於大西洋兩邊的國家,對第二次大戰的體驗截然不同──其中一邊,經歷的是密集的轟炸、掠奪與政治風暴;另一邊則是天空平靜,政治穩定。在歐洲,很多人對於那個慘痛時代仍然記憶猶新,但美國人則被廣闊的國土與兩邊的海洋保護得好好的。
把時間拉長來看,美國靠著廉價又豐沛的土地,以及技術程度較高的外來移民,一直享用著「垂得低低的果子」──且為時不只一、兩個世代,而是好幾百年都是如此。因此,對於高成長的期待,不僅融入我們的歷史,也成了我們國家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