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肝之戰,呈現消費認同與文化正統的政治張力:《爭議的美味》選摘(2)

2020-05-01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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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肝背後不僅顯示了文化差異,也隱藏了政治意義與消費者對自我身分的認同。(圖片/八旗文化提供)

肥肝背後不僅顯示了文化差異,也隱藏了政治意義與消費者對自我身分的認同。(圖片/八旗文化提供)

美國人為何認為烤蝦很美味,但水煮昆蟲卻很噁心?其中一個答案是,我們靠想像力進食的程度就跟靠嘴巴進食差不多。食物在不同時空、不同餐桌上,各有截然不同的意義。主觀選擇大幅影響著我們吃什麼、如何吃,但這種選擇是受到你我生活在當中的社會所調控。你我吃的東西會透露我們的國家認同、族群、社會階級、次文化歸依、甚至政治表態。料理為團體成員與歸屬感提供了同時具有象徵性及物質性的規範(Norm)。烹飪方式與口味既能凝聚群眾、也能分化群眾,例如厭惡他人的食物偏好。或許美國人會說吃蠕蟲、蚱蜢或眼球很噁心,但其他社會也會覺得砂鍋料理(Casseroles)以及花生醬(美國兒童零食的精華所在)同樣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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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喜愛吃砂鍋料理。(示意圖/取自pixbay)
美國人喜愛吃砂鍋料理。(示意圖/取自pixbay)

我們或許能將這些類似的例子,歸因於在透過文化習得的品味中產生合理或獨特的差異。然而,對食物偏好感到噁心的現象,也可作為建構社會與政治階序的手段。噁心暴露出陌生與熟悉口味的根本差異,而且能在食物與食用者之間建立起負面聯想。換句話說,你我將道德判斷投射到了我們認為不值得尊敬或同情的人與物身上:那些人怎麼吃得下那種東西?例如,抱怨麥當勞對這世界的可能危害,如今已成為專業中產階級彰顯自己是一個正直、又有美德的消費者的方式。這種現象毫不新奇,對於食物與口味偏好的噁心感,正標誌出充斥在美國移民與族群同化史中,對他者人性、乃至於公民權的異族恐懼式否認。舉例來說,十九世紀末的義大利移民常被刻板化為不願與美國社會同化,而且因為大量使用進口蕃茄與大蒜、拒絕更主流的美國飲食,而惹火了整片東岸城市的社會改革者。類似地,正如食物研究學者夏綠蒂.畢特可夫(Charlotte Biltekoff)與梅蘭妮.杜布伊(Melanie DuPuis)反覆提出的,過去這一世紀,他者的食物選擇所引起的社會恐懼,總涉及窮人的食物(連帶的則是其道德地位)。食物偏好區分他我的效果也跨越國界,美國人會稱法國人為「青蛙」、或稱亞洲人是「吃狗肉者」便是一例。

然而,我們從個人經驗與實質研究中都能得知,大眾的品味與立場不會輕易地隨時間變動,也知道品味在社會層次上確實在改變。作為個體與團體,你我的確都會回應自身社群的規範與價值轉變。在這些進程中,食物是物質上、話語上與象徵上的工具。受喜愛的也可能變成噁心的,反之亦然。就如《紐約客》(The New Yorker)寫手亞當.高普尼克(Adam Gopnik)所寫:「二十五年前的美食看起來總倒人胃口,而一百年前的美食總是看起來無法入口。」而某些食物與烹調手法不只會被歸類為過時或倒人胃口,也會被視作必須關注的社會問題而遭抨擊。因此,在我們這樣的公民社會,被我們視為錯誤或不道德、因而有所爭執,必須威脅他者、尋求法律禁止生產或消費的食物,我們該在何處劃下界線?是什麼在影響、驅動這些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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