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轉綠燈,車行繼續北上,穿過愛國西路,還不到北一女中大門口,三三兩兩的便衣維安人員,似乎更多了。再往前,總統府前,拒馬、蛇籠、帶刺的鐵絲網、防撞鍊條、不鏽鋼花台、一線排開,數十位警察和便衣,安靜地站在防禦線上。還帶著日據時代總督記憶、又像是象徵男性的總統府,幽幽地矗立在重重的封鎖線後,屋頂的國旗,有氣無力地垂著。我想,曾經是那麼孰悉的蔡英文,如今,是不是和蔣總統一樣,孤寂的坐在辦公室裡?或者,她正愛撫著愛貓,思索著如何揮舞轉型正義的大旗?
認識蔡英文,是陳新民(按:法律學者,曾任大法官)介紹的。
那時,我在中國時報主持專欄組,受總編輯胡立台的「啟發」(老總的領導風格,從不指示,只做啟發善誘,當他的部屬,得有些悟性。)決定在國際版開闢一600字的小專欄,就國際政治、外交、經濟、貿易、法律糾紛、衝突與戰爭、甚至是文化變遷,邀請專家學者撰文分析。為了向讀者深入介紹台灣加入GATT(關稅及貿易聯盟,也就是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前身)的相關問題,陳新民介紹我認識他台大法律系的同班同學、甫從英國倫敦政經學院學成返國的蔡英文。
我主管時報專欄組時,對於邀稿的對象極為尊重,不論年長年幼,一律尊稱他(她)為老師。蓋,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凡是術業有專攻者,凡是聞道先於我者,皆可為我師也。第一次和蔡英文見面,我依例稱她為蔡老師,蔡英文聽到我這樣稱呼她,很靦腆,也有些侷促,那表情像是走錯教室的女學生,很是純真。接著,她又有些困惑地問道:「你有上過我的課?」並要我直呼她的名字。直到聽了我的解釋後,她總算是接受了我稱呼她為「蔡老師」,但她也堅持像朋友般地直呼我的名字。
作為時報的專欄作者,蔡英文是屬於四星級的作者。每次邀稿,蔡英文都能如期交稿,或許是受到嚴謹法學訓練的緣故吧,她的文字很平實,很精煉,至於文采,就略遜一籌了。那時,傳真機尚未問世,請學者專家寫稿,為了搶時效,必須自個兒去作者那兒取稿,我喜歡藉著取稿,和專家學者們交流請益。因為親自取稿,也因為GATT的議題正熱,我和蔡英文的往來也就更加頻繁了,對於她專研的國際貿易以及公平交易,也有了粗淺的認識。
1992年,我離開媒體,自行創業,隔年,聽聞台灣即將開放電信市場,國外大型電信運營商紛紛來台投石問路。我很幸運地與李嘉誠旗下的和記黃埔電信簽了一紙顧問合約,協助他們進軍台灣電信事業。開放電信市場,首要修訂電信三法,除了要將國家與企業分離開來,還須打破當時電信總局獨佔市場的局面,引進競爭機制。90年代,電腦不普及,遑論網路,修訂電信三法的參考資料與文獻,外國信電法以及電信市場的資料,無處尋覓。苦思之餘,腦海裡浮起了蔡英文三個字。蔡英文當時除了在政大授課外,也是台灣參加GATT談判團的成員之一,她應該是當時最了解全球電信市場開放問題、也最有資格討論電信自由化和修法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