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十二月八日晚上,劉曉波被員警從家中帶走之後,劉霞又開始新一段孤身與整個國家暴力機器對峙的生活了。
此後,劉曉波住的是有形的牢房,劉霞住的是無形的牢房:劉霞被軟禁在家,只能跟少數幾名家人和閨蜜聯繫,即便出門買食物和日用品,都必須乘坐員警都車輛出門,並由員警如影隨形地「貼身保護」。這種生活比坐牢還難受:坐牢的人有一個明確的刑期,受刑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獲得自由;但被軟禁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除軟禁,被軟禁者的人權完全不受法律的保護。
因為劉曉波,劉霞自我放棄權貴子弟的身份
法國具有領袖地位的傑出知識份子索爾孟(Guy Sorman)十多年前曾訪問中國,走遍大江南北,會見各個階層的中國人,寫出了《謊言帝國》一書。近年來,西方國家元首、商人及文人,在共產黨及其畸形的經濟改革的泡沫之下迷失,寧可與中共妥協並從中分得一杯羹,也不願支援推動中國社會邁向民主自由的公民力量。此種急功近利、與虎謀皮的做法,不僅背離了普世人權價值,而且犧牲了中國的未來。索爾孟對此現象嚴厲批評,他為西方讀者描述出了一個被謊言重重包裹的中國。當然,他在書中也描寫了若干與謊言戰鬥的、值得尊敬的中國人,其中就包括劉曉波夫婦。
有意思的是,索爾孟花在劉霞身上的筆墨,比花在劉曉波身上的更多。在這本書中,劉曉波反倒成了劉霞的背景。當索爾孟去劉曉波家探訪時,劉曉波家的門口站著四名安全人員。那一天,索爾孟清晰地看到,劉曉波和劉霞的處境並不安全,他們面對的是一個非理性的政權,是一個野蠻兇殘的、無法無天的政權:「共產黨可以隨時決定鋤掉這些『毒草』,只需指派一名法官,就如同對待其他民運人士般,指控洩露國家機密及圖謀顛覆政府即可。這是打壓中國所有『猶太人』的慣用手法。」索爾孟與曉波夫婦告別時,心中對這對夫婦既敬重又擔憂:「我們心情沉重地向中國這位被判緩刑的『猶太人』及法西斯體制人質——劉霞告別。事實上,今日的中國可能比昔日的中國更為法西斯主義吧。」
索爾孟的說法被中共自己驗證了。此後十多年間,劉曉波在中國的命運遠比納粹時代的和平主義者、記者、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奧西茨基悲慘——奧西茨基的夫人畢竟能離開納粹德國。二零一七年在美國病逝的人權鬥士餘志堅,其健康也是在中共的監獄中被摧毀,餘志堅的遺孀鮮桂娥在臉書上説:「納粹的殘忍終於被超越了——一九三五年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奧西茨基是第一位在監獄裡獲諾貝爾獎的記者與社會活動家。但希特勒在奧西茨基病重後懾於國際社會壓力釋放了他,還允許諾貝爾委員會來到他家裡舉行了授獎儀式。也就是說,奧西茨基是活著見證了自己的榮耀,同時也是以一個自由之身有尊嚴的辭世!」劉曉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