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中國致力於擴展影響力,主要仍局限於亞洲的鄰國,並且只獲得小規模的成功和相當大的抗拒。日本和南韓是美國軍事聯盟的忠實成員,台灣即使不是名正言順的盟友,也是準盟友。中國在最弱小東南亞國家(柬埔寨和寮國)的影響力正在茁壯,但在其他國家卻呈現擺盪。越南數百年來憎惡其北方的大鄰國,並積極招徠更多日本的投資。緬甸在前軍事政權下與北京關係緊密,但擔心變成中國的附庸,刺激大幅的政治和經濟自由化,進而導致二○一一年軍政權解體,並與西方加強關係。中亞國家如哈薩克和土庫曼歡迎中國投資,以開採礦藏和提升運輸基礎建設,但它們也藉中國來制衡傳統保護國俄羅斯,以便保持獨立。
第三,事實紀錄顯示,在改革期間,中國並不比印度更常在自己邊境以外的地方動用武力,若以中國自己來看,改革時代比起毛澤東時期也是大幅減少動武。中國干預的紀錄比起美國過去一百二十五來更是相形見絀。即使把冷戰時期美國為圍堵蘇聯影響力而主導其他國家進行的許多行動排除在外,美國的軍事干預長期以來一直是司空見慣的全球事務。受影響的國家包括二次大戰前的菲律賓、古巴、巴拿馬和尼加拉瓜,以及冷戰結束後的阿富汗、伊拉克、前南斯拉夫,和利比亞。
總結而言,毫無疑問中國的領導人正尋求把國家的經濟力量,轉變成在亞洲和世界的更大影響力。這很自然,而且就中國把精力導引到經濟發展計畫來說,也具有廣泛的益處。中國相對於既有的區域強權(中亞的俄羅斯、東南亞的日本)的影響力勢必會提升,但中國距離成為區域霸權還很遙遠。除了最近的周邊國家外,中國的政治影響力很有限。
中國的成長模式能否在其他國家複製?
中國能否在思想領域扮演領導角色這個問題,可以從發展策略這個面向來探究。過去三十年來中國在經濟成功上有值得欽羡的紀錄,它的成長模式可不可能複製在數十個等著加入工業時代和晉升為較高所得國家的窮國?
中國頂尖的經濟學家之一相信可以。在一九九○年代建立中國最高經濟智庫、並於二○○八年到二○一一年擔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的林毅夫指出,非洲國家處於絕佳的地位,可以模仿中國經濟發展的經驗,利用國家領導的基礎建設投資來吸引不再認為中國是低成本製造基地的外來直接投資(包括來自中國企業的投資)。7兩個非洲國家盧安達和衣索比亞,已採取一套或多或少直接模仿中國成長模式的政策。過去十年來,衣索比亞是非洲成長最快的經濟體,從二○○四年來平均GDP成長率達十一%。盧安達落後也不遠,達八%。
不過,中國成長經驗能否轉移也有值得懷疑的理由。我們在本書各章都提到,中國的成功經驗一部分是特殊情況的產物:毗鄰的香港可以連結全球市場和現代金融和法律機構;中國的地理位置緊鄰日本、南韓和台灣建立的工業和貿易樞紐,方便遷移生產到中國以節省成本;中國共產黨極為緊密的組織結構;以及中國的改革時代碰上一波持續到二○○八年的全球貿易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