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薰觀點:台灣京劇,一場輪迴與重生

2020-12-1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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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別有創意的構思,用現代劇場手法和新的故事框架,中間穿插重寫骨子老戲的元素,帶出《霸王別姬》、《逍遙津》、《華容道》等精華,又重新編寫部分動作及唱腔,加強舞台重點表現。不但老戲迷倍感親切,新加入的觀眾也極易融入而感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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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夢》劇照。(國光劇團提供)
《閻羅夢》劇照。(國光劇團提供)

其中,不少興味十足的判案,例如,史書中記載項羽「力拔山河氣蓋世」,唯因知識判斷力不足,而兵敗陔下,於是閻羅改判,轉世為馬上讀春秋的關羽,「兩個羽,改姓不改名」!

當了兩世將軍之後,又不成,再判為不需征戰、即生在帝王家的南唐李後主。無奈君王只擅詩文,但需面對的,卻是萬里江山,不堪負荷的性格,還是落個亡國君的下場,只得徒呼負負。

此外,轉世中諸多細節巧思,如呂后改當關羽之皇嫂,項羽之烏騅馬轉世為關羽之赤兔馬,繼續為一代武將效命沙場。強行帶書生司馬貌由人間入陰司的六名陰司官,則被判為關羽過五關斬六將中的六名將軍,必須經過關羽一番慘烈的廝殺。

正直酸腐的書生閻王司馬貌,此時也能小小的「公報私仇」一番。小細節、小巧思,讓人不覺莞爾。

2002年《閻羅夢》在國家劇院首演,18年後,唐文華三演書生司馬貌,果真薑是老的辣,書生扮閻王,天外飛來一筆終可實現的理想,不論窮酸秀才時的執拗古怪,或半日閻羅時的志得意滿,演來均自在瀟灑,收放自如。

年僅25歲的青年武生李家德,飾演靈魂三世,由18年前創造三個角色一肩挑的恩師朱陸豪親自教導,成績不負眾望。

劇中,靈魂三世由項羽自刎烏江的無頭鬼開場,接著以一趕三,以花臉應工項羽,以難度極高,並受梨園界尊崇的紅生戲,挑戰關公,以文小生李煜收場,三種行當,不同戲路一肩挑。

《閻羅夢》謝幕,唐文華(中)飾演書生司馬貌;李家德(右)飾演南唐後主李煜;歐陽霆(左)飾演老閻君。(國光劇團提供)
《閻羅夢》謝幕,唐文華(中)飾演書生司馬貌;李家德(右)飾演南唐後主李煜;歐陽霆(左)飾演老閻君。(國光劇團提供)

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縱是千古英雄豪傑,虞姬接續吟唱時佇立一旁,卻顯露出真摯的情感表情,是難能可貴的細膩展現。

項羽與關公,則呈現以往單一武生行當時少見的厚重。項羽與烏駶、關公與赤兔馬,兩組主僕情深,人馬對戲,齊赴戰場的設計,兩相對照前後呼應,極為巧妙。

精彩的武戲、抖手、甩冉、鷂子翻身、倒殭屍一個接著一個來,讓人目不暇給,引人喝采。

最終段落,是輪迴第三世之南唐後主李煜。家德略顯蒼白,面如冠玉,神色哀而不傷,唱腔跌宕淒切,已掌握李煜特有「悲」與「愴」的心境。

當李後主〈虞美人〉樂音揚起,深沉愁緒、淺說吟唱,「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小周后與李煜,輪迴幾代的情感,多少愁緒與家國哀傷,全部湧上心頭。

當需要將才時,卻只具詩詞歌賦才能,不只後主喟嘆,觀眾也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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