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久沒見了,最近過得好嗎。在那一邊,你盡了自己的力,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嗎?總有時會想起你,不管你還是否記得,那時候離別的眼神。有時帶著遺憾錯過了,或者對你來說也是更好的選擇,不用背負太多。畢竟這個地方,正如來自成都的大象先生新專輯標題一樣,「魚塘裡的魚總是成片死亡」,卻沒有太多人問為什麼。陳健民在他告別中大的最後一課講到,「前路茫茫,在最黑的環境,我們才看到星。」馬建曾經在一個訪問裡說過,「只要你站直了,政治就是影,如影隨形。」如果把這兩個比喻放在一起來講,在最黑暗的時候,人們站不站直,其實都沒人看到,也就沒有太大分別了。政治連影都不是,他充斥著每一個角落,他是一股股黑暗裡的暗流,人在裡頭就只能夠被吞沒。星是遙遠之物,星照不到多少身在暗夜籠罩裡的影子。真是這樣嗎?
我和陳健民沒有很多直接的交流,但他在中大時所做的事,對我也有很深遠的影響。我剛上大學的那一年,陳健民和其他師生與員工,籌辦了第一次的博群大講堂,那次請了臺灣雲門舞集的林懷民來做分享,是在崇基學院一個劇場似的地方辦的。其實做為一個新生,對世界對大學之事還是懵懵懂懂,只是看這個活動好像宣傳得很厲害,不如就去看看。那次林懷民在正經八卦的劇場裡談,燈光暗黃,講許多他辦雲門舞集的事,我其實什麼都聽不明白,因為舞集、臺灣什麼之類的,我都不太瞭解,我只是知道,原來有人會這樣溫文有理地說話,原來人是會這樣嚴肅認真地在聽講者談話,原來思考的人樣子長這樣。最後留在我印象裡最深的,其實是那個講題──「在水泥地上種花」,我其實也不太想得明這句的意思,只是覺得,啊,這句說話好像挺有意思,說出來好像好有文化的感覺。後來我陸續去了博群大講堂的講座,然後有了個博群花節,那是在崇基未圓湖搞的文藝活動,在一個下午裡,未圓湖被布置得優雅別致,紫紅色的燈光打在湖上,人浮在湖的倒影上,有歌唱表演,有讀詩,有分享。我不讀詩,記得當時博群的籌委們找了中大的吐露詩社,在典雅悠長的中式配樂下讀詩,詩是什麼我不記得了,內容是什麼我都不記得了,但那個時候我有種莫名奇妙的觸動,原來這就是詩嗎?原來大學是這樣的嗎?怎麼在我的生命裡都從未有過這樣的身體感受,這樣的情感呢?我還記得當時的我以為大學原來就是這個樣子,我以為大學應該是這樣,也一定會是這個樣子。
大一升大二那年的暑假,因為自己生命出了點狀況,想換個地方活一陣。記得當時好像是四、五月?正常來說很多大學提供的外地暑期實習計畫早已完成報名甚至已選好人,所以我也幾近打定輸數,也許暑假就呆滯在港吧。在我頹然迷惘的一個下午,拖著剛醒的精神與肉身步出宿舍,準備去乘那每天吃力爬上中大山上的校巴時,我看到貼在校巴站的宣傳。那宣傳破破舊舊的,應該是經過了早一晚風雨的吹打,看起來有點落寞。這宣傳單張肯定是不合法的,因為正常來說宣傳單張有特定的張貼位置,必須貼在校巴站旁轉角那無人注意的告示版上。這個宣傳貼到了在候車站的柱子上,肯定是不合法的,不過說是不合法,其實絕大部分的活動宣傳,只要籌辦者有心的話,都必定這樣隨處貼的,反正中大幅員廣闊,誰又會知道是誰貼呢,被問起,不就說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別的同學取了宣傳單亂貼就好了?不這樣做,事又怎能成呢,誰又會看見呢?我就是這樣看見了博群大中華實習計畫,那計畫可以讓同學選到中國大陸不同的公民機構實習。啊,居然還有實習計畫未截止報名,那就試試囉。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博群的大中華實習計畫是首次開展,也因此事不太順,進展得比較緩慢,才可以等到像我這樣茫然落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