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應得的」報酬?
一、績效主義者認為能力與努力所創造的高報酬,是他們「應得」的。但事實上有這麼理所當然嗎?CEO的薪水是員工的三十倍與三百倍,究竟哪一個是「應該」的?判準在哪呢?有位市長自豪自己智商一五七,因此反應敏捷進而當上市長,似乎也是剛好而已。但是,智商高來自父母基因,此人「碰巧」父母智商高,與此人「碰巧」父母是貴族,有什麼差別?一個是好狗命,一個是狗命好,其為狗命者,一也!父母為貴族是備受批評的貴族主義,父母靠精子卵子傳給子女高智商,不也是世襲?智商高或是麥可.喬丹彈性佳,在道德上哪有什麼值得誇讚的?
二、經濟學家法蘭克.奈特還有一個說法,駁斥「應得論」。奈特表示,喬丹之所以薪水高,是因為他碰巧出生在一個「大眾喜歡籃球運動」的社會,這不也是一種好狗命嗎?為什麼門票收入你「應得」幾億?又如果某人有「在桌面上比腕力」的天分,可是偏偏社會上沒有人喜歡這項運動,此人「應得」的所得還能上億嗎?所以「社會」才是關鍵,個人能力倒未必。
三、績效主義者深信「應得論」,於是養成了傲慢心態,失去對其他「智商低於一五七者」的同理心。他們在言談中不時表露出優越感,經常說:「我不做蠢決策!」「她懂什麼?」貶抑之情溢於言表,累積社會的階級對立。
以上是績效主義的理論缺陷。除此之外,桑德爾也參照許多實例,幫助我們了解績效主義在歐美政治社會圈帶來的衝擊。
績效主義對政治的衝擊
一、英美政黨板塊的改變:英國工黨與美國民主黨,傳統上皆較為親左與親勞工。但是在布萊爾、柯林頓、歐巴馬幾任總理、總統的訴求轉變下,原本親勞工的論述,漸為績效主義所取代,使得勞工階級心灰意冷。這些政治人物論調改變,多少是受八○年代雷根與柴契爾夫人新自由主義的影響:強調政府少干預,讓人人「只要有天分、夠努力,都能出頭」。同時,這兩位魅力領袖,也塑造了「純粹自由貿易的全球化」。將製造業外移到低成本國,更加惡化了本國原來已經弱勢、被標籤化的勞工地位。勞工們討厭全球化,認為全球化都是你們這一群菁英獲利,這正與他們民粹性支持川普、瑪琳.勒朋和英國脫歐是一體兩面。這種悲抑形成了民粹主義的土壤,也促使政黨板塊挪移。
二、績效主義在美國教育圈,也導致家長學生對明星大學的投資競賽。像惡補SAT、上各種才藝班、尋求競賽獎牌、甚至造假作弊,都是近年績效主義衍生的弊端。由於弱勢家庭無力負擔這些花樣,形成另一種「爸媽有錢,小孩容易上明星大學」的「菁英世襲」,這幾乎與貴族世襲相近,其流弊甚至更甚於以往的貴族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