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30多年前,郭強生還在台中教書,住的教師宿舍很破舊,是教室嵌入三夾板改建而成,冬天冷得要命,冷到他要靠熱水壺的蒸氣取暖;那時他剛從台大外文系畢業,出版了首部小說《作伴》,當作對校園文學夢的告別,打算往後就認份地討生活。
不過這個盤算後來落空了。菜鳥老師在孤苦寒夜裡,沒什麼東西能抒發情感,他於是寫又了篇小說,寫一個失婚的廣告公司經理,離所謂成功越來越近,卻與前妻、兒子漸行漸遠,投稿後登上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大受好評。
「所以我說不要算計那麼多,如果先考慮現實面,我根本不會走到今天。」時光回到2021年,郭強生身旁擱著2本書,《尋琴者》、《甜蜜與卑微》,前者是他去年橫掃5項大獎的小說,後者是出道40年的精選集。他說,當年那件事對他意義重大,「你就必須傻傻的寫;你想寫,那東西自然有感染力。」
從高中開始嘗試創作至今,郭強生這40年始終沒離開他定義中的創作,解嚴後隨著校園民歌浪潮,校園裡也接連迸出新銳作家,有張曼娟、侯文詠、吳淡如,也包含郭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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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憶,當年還有人想拉他走向幕前,用打造主持人蔡康永的方式來包裝,但後來還是被他拒絕,「我還是想安靜面對自己,我覺得一旦失去這個的話,人生就會整個翻覆;面對自己很重要的方式,就是面對自己的寫作,真實地寫自己的東西。」
如今郭強生已經56歲了,這一路人生崎嶇,他確實有好多次,都是靠創作撐了過來。
做戲、寫散文累到翻 他卻反拉自己一把
當年在美國取得戲劇博士後,郭強生於2000年返台任教,豈料母親卻在2002年底二度罹癌,5個月後便撒手人寰,那年他執導了舞台劇《慾可慾 非常慾》,他說想做戲,除了是自己學戲劇,「還有很大原因是母親過世後,我變得很消沉,覺得快要憂鬱症了,必須讓自己非常忙,才能把自己拉回來。」
這戲做下去可真的忙翻,他一口氣挑戰了很多東西。《慾可慾 非常慾》找來當時剛出道的張孝全、甫拿下金鐘獎的六月,以及在《聯晚》擔任總主筆的蔡詩萍,3個人演學生與教授討論性別。郭強生說,這齣戲感覺起來有點門檻,要對文學有一定愛好才能看懂。
如此安排,他卻偏要選有上千席次的台北新舞台演出,「為什麼一齣劇在千人劇場演就叫商業?為什麼說3個人的戲就歸小劇場?」
他回顧當時,許多人都有所誤解,以為美國百老匯因為有明星卡司、有商業機制,和所謂的非主流是不同路子,「但其實有一半的戲是從非主流的外百老匯紅了,才到百老匯去演,所以我不要做小劇場,沒有小劇場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