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監工的十年歲月,釀成了一本《做工的人》。作家林立青就像工地裡的社會學家,用敏銳的眼光觀察著工地現場,他寫勞工處境、工地生活和社會現實。在他的書寫裡,看不到高妙的反諷、隱喻等文學技巧,不走傳統文學路線的他,只在乎最直接的感受,讓人能理解對他來說才有意義,正如「做工的人」這四個字,那麼的直接、簡單、明瞭。
但他說「書寫只是一個擴散管道,最後你還是要一個一個接觸他人。」現在,他在全台各地到處演講,期待的是可以改變社會大眾對於工人的錯誤觀念及偏見,讓人有機會能夠理解勞工的生活。曾經因為一例一休上書給總統,雖然沒得到積極的回應,但他泰然自若地說,「我撼動不了上一代,我改變下一代。」
「跟著外勞做事的粗工,就算啥都不會也能立刻變成班長,靠著語言能通後,代為控制這些外勞,藉由仲介外勞工作而謀生起來,只要外勞有了你所需要的技能,粗工立刻可以轉變為人力商,有外勞幫著輕鬆賺錢。這種詭異的權力結構無所不在。」引自《做工的人》
他說「權力結構關係」是一定會有的,只要一件事情越專業的時候,願意揭露內部的人越少,或是能寫或講得越深的越少,能夠清楚表達資訊的人也不多,「這個社會上能清楚表達別人所不能清楚表達的人,才是真正有資格講話的人。」,他甚至認為在研究所的權力關係會比工地更赤裸直接。
林立青也提到了階級。勞工的群體很大,有些比較好,有些比較差,但你在越上層的,你就會越支持這個結構穩定,同時也會比較保守。在面對國家法律或政策時,如果你是勞雇階級,就會比較傾向勞工,除非是你的工作習慣或信仰價值不同。這沒有對錯,這是立場和身分的不同。「當你的身分是一個群體的時候,你很難不跳脫,因為每個人有自己的侷限。」
「有些師傅功夫一流,技術絕精,但好強高傲。他的妻子在旁則是溫柔婉約,長袖善舞地負責接度調案,使他們夫妻倆工程銜接無虞,完全補上自己丈夫能力不足處,成為真正顧場、指揮調度的專業女性。」引自《做工的人》
在《做工的人》一書中,有一段對於工地大嫂深刻動人的描寫。在工地現場,大部分都是需要付出體力的工作,所以很吃力疲累,在體能的差異下,男人會去做這樣單純、重複性的勞力工作,通常做的很累,也懶得管材料數量,此時,分工就出現了。工地乍看對於女性是相當不利的環境,但在自然的分工下,女性在工地中展現了她們的特質,發揮所長,也讓工地工作更順利穩定地進行。
除了工地中的女性,林立青也談到工地中年輕人的特質。受過完整教育的年輕工人通常不願意重複性的學東西,但他們學新的東西會非常快。他作了一個比喻,「三十年都在發撲克牌,那是基本功。但現在可能要花式撲克牌,要各式各樣技巧的時候,要用電子撲克牌的時候,那些高學歷的比較不容易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