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正常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罵別人「龜兒子」和「王八蛋」,當然要受譴責、不齒。
可是,一個「病人」,到了不認識人的喜宴場子裡面蹭飯,被發現後失控鬧場,卻不容易被同情、理解和寬容以對。
在我住的周遭一公里以內,就有不少「病人」:
有濃眉、長髮,五官俊俏的「犀利哥」。他長得像窄版的金城武,而且還常穿件林飛帆一樣綠夾克。「犀利哥」有攻擊性,總是匆匆的走路,會向路過女生吐口水。昨天下午才在巷子裡遇到他。
有「隔離男」,用膠帶把厚木板綁在腳下,在市場裡面走來走去。好像其他地方,也曾見過此類「隔離族」的病友。
有胖胖的,衣服總是遮不住肚臍,戴厚眼鏡,邊走路便彈手指的「彈指弟」。已經消失半年多,可能被送去就醫了。
還有一位瘦瘦的,常在大賣場門口自言自語的「自語妹」。後面3位都算是溫和無害。
現代社會,心理疾病方面的「病人」越來越多。一位公共衛生碩士朋友說(她老公是精神科名醫),這幾年精神科就醫人數都兩位數成長。每次大選年,也都會多出一些「病人」,去年大選後,多出近六成。只是這次回落的速度非常緩慢,到現在還沒回到選前水準。
上週和一位補習班的主任聊天,她說以前一個班2、30個學生都好管,現在十幾學生就吃不消。因為學生們情緒管理、自制力越來越差,過動兒增加2、3倍。
台灣的食安問題(慢性中毒)、網路輿論資訊刺激、社會大環境的對立浮動,再加上現實總是殘酷,前景卻晦暗不明,都成了心理疾病多發的溫床和負面能量總和。其實全世界也都差不多這樣。只是「病人」們有些「顯性」,從外表看得出來。有些「隱形」,從外表看不出來。有些有攻擊性,會侵擾外人和秩序,有些苦撐隱忍壓抑,只有自己和家人感受其中痛苦。
「為什麼他們的家人不照顧,或送他去醫院?」面對喜宴鬧場事件,不少人這樣指責。說得倒是容易。
有位朋友太太的妹妹,從國中就開始「發病」。一不如意,不是威脅要傷害家人,就是鬧自殺。消防隊、警察都處理過好幾回,還上過電視新聞。曾經強制送醫三總3、4次,每次住院、用藥,病情控制後,又被強制出院。家人還陪她拜過不少宮廟,朋友也介紹讓西藏的高僧灌頂、加持。不過好像都無法完全療愈。
多年前,常去一個家庭麻將的住家放鬆,這家的兒子因為感情因素和工作壓力,「病了」。每天待在家裡,由年老的夫婦看護著。有次隔了好久一陣子再去,發現墻面和天花板有煙熏的痕跡,原來兒子發病縱火,總算符合資格被強制就醫,長期「關起來」。
精神疾病問題,已成為巨大的社會隱憂。就像長照、家有重殘無法自理的家人,需要照護一樣,正拖累著台灣無數的家庭,而且還會不時造成嚴重的犯罪事件。
社會輿論只是在意,不能用「瘋子」和「神經病」之類言辭去歧視,而要用「思覺失調」專有名詞,來尊重「病人」的人權,搞些「嘴炮」式解決方案。政府也在一些極端「病人」搞出「驚天動地」的社會安全事件之後,喊兩句「要如何修補社會安全網」。
這個問題,已經到了政府、相關醫界和全民,都要一起重視和面對的時機點了。鄉民們,也最好少「酸」兩句,多了解些「病人」家人的辛酸,或是,等你家裡也有「病人」時,就能體會他們的苦與無奈了。
*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