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大笑,說也許法國人混淆了「早」和「好」之間,是不是早就一定是好?中國國家轉型的先一步,未必就是好事,法國人不必如此介意。他同意我的看法,並且指出,法國學者仍然有「早」即「好」的進化論習慣,更有歐洲優越的自尊心。我們兩人都強調歷史研究中,各國背景差異的重要性,所以喝咖啡的時候,我給他講「山中人」和「山外人」的差別,以及中國國內學者與國外學者在有關中國崛起、現代性批判、國家主義和世界主義各種論述方面的不同,他相當贊同我的看法。
通達的學者一樣通達。簡單的午餐後,他執意要帶我去江戶日本的中心日本橋,他說,日本橋那一片地方,既是傳統日本江戶的中心,也是摩登東京的中心。那裡有種種非常時尚和傳統結合的東西。我們先到臺灣人開的誠品書店,渡邊浩說,日本影響臺灣很厲害,而這是臺灣唯一影響到日本的象徵;然後又到17世紀就開始的三越百貨,在那裡我才搞清楚,原來三越與三井是一家。20世紀前葉修成的西洋式樓宇,現在看上去還是相當壯觀,三越裡面高大的「天女」塑像,是藝術家佐藤玄玄用十年時間在1960年完成的,矗立在一樓大廳,極為高大,看上去就像佛寺裡面的觀音,只是裝飾過於華麗而且色彩繽紛,現在已是日本的重要文化財。
*作者為上海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及歷史系特聘資深教授。曾任日本京都大學、東京大學、比利時魯汶大學、台灣大學、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哈佛燕京學社、芝加哥大學客座教授或訪問學者。主要研究領域是東亞及中國的思想、文化與宗教史。著有《增訂本中國禪思想史》、《中國思想史》(兩卷本)、《宅茲中國》、《想像異域》、《何為中國?―疆域、民族、文化與歷史》等。本文選自作者作品《東京劄記2020》(允晨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