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戰」下美中的激烈競爭:烈度、廣度、深度
「寒戰」(Chilly War)一詞起源於蘇聯領袖布里茲涅夫形容美國科技優勢對莫斯科的壓迫。近期又有人形容克里米亞兼併,再度開啟了俄國與西方的「寒戰」。筆者認為「寒戰」比「冷戰」更適合形容當前的中美關係,有三個原因。
第一、對抗烈度。拜登總統指明要與中國「激烈競爭」,其實當今美中對抗的烈度更甚於美蘇,零和對抗的情況,遠比兩國外交官表面訴求「仍有合作空間」更加嚴重。就像西方名著《大國政治的悲劇》作者,芝大政治學教授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所言,美中比美蘇更接近「熱戰」(hot war),即爆發區域戰爭,甚至核戰。
第二、對抗廣度。雖然美中基礎實力逐漸接近,不過還不及當年蘇聯能和美國在武器上勢均力敵,但兩強激烈競爭不僅使全球所有區域紛紛捲入,還因為全球資訊化3.0(1.0是計算機化、2.0是網路化、3.0是社群媒體化),人類社會生活全領域都受美中對抗波及。
第三、對抗深度。美中寒戰一個更深層的文化與思想背景,就是西方自由國際秩序(Liberal International Order)和制度價值被戰略化(strategized,指古典西方價值的哲學基礎在社群媒體時代被淘空)。川普時期國務院資深官員史金娜(Kiron Skinner)於2019年說,這次對抗是「西方文明第一次與非高加索文明的競爭」,美國應該採用冷戰之父肯楠(George Kennan)的圍堵,贏得「文明衝突」。所謂高加索(Caucasus)文明,其實是白人基督教文明的代名詞,用這個概念形容美中關係,等於是「肯楠—圍堵模式」與「杭廷頓—文明衝突模式」的結合。
人們熟知杭廷頓(Samuel Huntington)預言「文明衝突」(clashing civilizations)將取代冷戰的「意識形態衝突」(資本主義對抗社會主義),而他認為「文明」的基礎即是「宗教」。如果美中對抗只是肯楠的「權力+意識形態」,烈度與深度不會超過美蘇冷戰。如果加上「宗教」就不可同日而語。更嚴重者,史金娜言論的背景是美國與西方社會內部因貧富差距、難民問題與疫苗懷疑論等因素,正經歷一個大分裂時期。 宗教保守主義正結合排外的民粹右派思潮,抗擊以「柯林頓—布萊爾—拜登」為系譜代表的「多元進步主義」。保守派對進步派的一大譴責,就是進步派過去「姑息」了中國。這不得不使進步派急於撇清,以保障選情;造成社會分裂的西方唯一的共識,就是「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