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義夫‧伊斯蘭不僅遊走國際社會,而且被國內外視為格達費接班人的熱門人選,各方期許他帶領「後格達費時代」的利比亞走上現代化、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的道路,好好開發這個石油大國的雄厚潛力,甚至成為阿拉伯世界的模範生。
四分五裂,血流成河
2011年初,利比亞民眾受到突尼西亞、埃及變局的鼓舞,大舉走上街頭要求格達費政權啟動政經改革,東部地區的反應尤其激烈。賽義夫‧伊斯蘭也面臨畢生最重要的抉擇,結果一點都不令人意外:他決定與父親站在同一陣線,警告示威者若不妥協,利比亞將會「四分五裂、血流成河」。
賽義夫‧伊斯蘭一語成讖,但流血的不只是利比亞人民,他的家族也難逃血光之災。2011年3月,北約(NATO)開始轟炸利比亞,情勢急轉直下。10月,格達費慘死;一個月之後,賽義夫‧伊斯蘭在逃往南方鄰國尼日的路上被俘,從「儲君」淪為階下囚。國際刑事法院(ICC)也以「反人道罪行」對他發布逮捕令。
但他的遭遇比父親(以及3個兄弟)幸運許多,當時利比亞四分五裂,內戰進入各地部族與軍閥混戰的第二階段,俘擄他的南部大城津坦(Zintan)軍閥顯然認為他奇貨可居,會是很有價值的籌碼與可能的結盟對象,始終不同意的黎波里政府與ICC的遞解要求。2015年7月,賽義夫‧伊斯蘭在一場缺席審判中遭判死刑。2017年6月,他重獲自由。
利比亞繼續分裂,繼續貧窮與混亂,革命與內戰之後的10年是「失落的10年」,整個國家淪入「有多個政府的無政府狀態」,淪為人口販運集團的樂園,不斷向歐洲各國「出口」移民與難民,讓地中海宛如海上煉獄。美國前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坦承,利比亞是他8年任內外交與軍事上的最大失敗(其實還應該算上敘利亞與伊拉克)。
賽義夫‧伊斯蘭呢?他獲釋後深居簡出,伺機而動。10年沉潛讓他避開檯面上人物避不了的骯髒與血腥。今年5月,他破天荒接受《紐約時報》專訪,透露有意東山再起、繼承父業的訊息,而且是直接向國際社會(尤其俄羅斯)放出風向球、試水溫。他強調唯有自己才能為四分五裂的國家帶來團結與穩定,當然也不忘洗白父親42年的獨裁統治。他不再西裝革履,而是換上向父親致意的傳統阿拉伯服飾。
看看現在的利比亞,想想格達費的利比亞
4個月後,他正式登記參選總統參選總統,一個利比亞從未有過、連他父親也沒做過的職位。他痛批2011年內戰與革命領導人「強姦整個國家」。他要人民「思苦憶甜」:看看現在的利比亞,想想格達費的利比亞;當然,只需要想想光明美好的一面。他代表的「利比亞解放人民陣線」(PFLL)與格達費的「綠色運動」(Green Movement )一脈相承。
近年在聯合國全力斡旋磋商之下,利比亞勉強形成一個脆弱的鬥而不破局面,預定今年12月24日(耶誕節前夕)舉行總統與國會大選,期望選後能組成一個各方勢力(包括外國勢力——俄羅斯、土耳其、埃及、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都能接受的中央政府,徹底擺脫內戰夢魘。
對於賽義夫‧伊斯蘭的參選,許多分析家認為他直取總統大位的勝算不高,但或許可以在內戰之後的利比亞政壇從此站穩一席之地,為家族與部族牟取最大利益,甚至扮演「造王者」(kingmaker)的角色,畢竟格達費42年統治打下的根基(尤其西部地區)多少還在;2011年之前高壓但安定的生活,還是會讓不少民眾懷念。在一個混亂悲慘的國家,「念舊」(nostalgia )往往會有特別的魔力。
對比10年前格達費的狼狽慘死,令人不禁有今夕何夕之感。格達費地下有知,會因為「後繼有人」而感到欣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