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從暢通社會階層流動來回應「躺平」,不能說不對。這就像當賴清德聽到學弟妹們都想躺平時,做為執政者該反省台灣的房價政策、青年就業與薪資問題、還有青年是否擔付了過多社會成本(兩岸都面臨高齡、少子化危機,社會安全福利支出多落在年輕人肩頭)──歸根究柢,是什麼原因讓這群應該對探索世界興緻盎然、對挑戰未來充滿鬥志的年輕人,會拒絕──用賴清德的話說──蛻變為一隻美麗天鵝?
《紐約時報》在當年七月找到〈躺平即是正義〉的作者本尊、31歲的駱華忠。被問到為什麼這麼多年輕人對「躺平」產生共鳴?他說:「我覺得我們的社會就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尊卑社會體系。共鳴的話是因為這幾年出現了很多的成功學的激勵家,(年輕人)看破了他們偽善的嘴臉。人活著應該是可上可下的一種生活方式,現在變成一種全民打雞血(亢奮瘋狂)的,這不太妥當。」
駱華忠自稱信服老子的思想。「我可以慢節奏地生活,可以自由地表達我的想法,這些就夠了。我覺得不用弄那麼麻煩,我不認可那種紙醉金迷的那些這些的東西。」
「躺平」被批評為一種消極、退縮與不負責任的生活態度,是要被「矯正」的思維,就如同之前台灣年輕人被批評只追求小確幸、失去了大志向。在賴清德演說後,甚至有評論上綱推論到「躺平的人不會願意上戰場,若兩岸開戰,這個仗可以不用打了。」
疫情改變了新世代的世界觀
從維護現在「體制」(system)的立場,透過改善社會流動、社會分配的方式,有助於讓躺平的年輕人站起來,重新投入這個改善過的體制。這也是有企圖心的政治人物會致力的目標。
不過,躺平也可能是完全拒絕體制、尋求新的生活實踐方式。尤其是長達兩年還未止歇的新冠疫情,一方面阻斷了許多人的旅行,讓他們更習於內縮、小確幸;另一方面疫情改變了工作形態與方式,不只在家工作(WFH)成了新常態。疫情也讓人們從習以為常的生活軌道中跳出,重新省思生命中各種組成的優先順序。這也是躺平思想在疫情高峰時開始流行的背景因素。即使疫情有一天宣告結束,人們的生活與工作安排無法回復到疫情前狀態。
賴清德懂得「躺平族,阿姨我不想努力」這樣的梗,習近平知道「內捲」、「躺平」是重要議題,代表他們還沒有離年輕人太遠。不過,用駱華忠的話,現存社會是個「等級森嚴的尊卑社會體系」,在疫情中成年的新世代所拒絕了它的價值觀與遊戲規則。疫情改變了世界、改變了年輕人的世界觀,他們回不去舊體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