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珍珠港事變」的爆發,扭轉了整個戰爭的性質,從此刻開始起日軍針對的主要目標不再是與自己同樣黃皮膚、黑頭髮與黑眼睛的中國人,而是金髮碧眼又白皮膚的英美白種人。從中華民族主義者的角度出發,無論英美還是日本都是阻礙「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侵略者,差別只是在於誰是該優先打倒的「主要敵人」,誰是該先暫時聯手的「次要敵人」。
對多數的中國民族主義者而言,英美的吃相未必總是比日本好看,文化與血緣上比起日本而言又比中國更為遙遠。更何況「百年國恥」的開頭,是由英國人引發的鴉片戰爭開始的,美國雖然沒有佔領中國的土地,卻也參加過八國聯軍入侵中國的行動。幫日本或者幫英美,對當年的中國人來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就如同參加過汪精衛政權海軍的王翔鵬所言,不過是一場「狗咬狗」的戰爭。
中國不是這一場「狗咬狗」戰爭的主角,且交戰雙方都是侵略中國的「帝國主義」國家,所謂同盟國代表正義,軸心國代表邪惡是在德義日三國戰敗後由戰勝國確立的價值觀。回到勝負未定的1942年6月以前,拿這套標準去要求當時的中國人確實是十分嚴苛。對中華民族主義者而言,對中國最為有利的戰略是盡可能保持實力,等到美日雙方打出一個勝利者後再選邊站。
而日本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初贏得的勝利,更讓厭惡英美秩序的中華民族主義者們相信鴉片戰爭以來,由西方白人制定的遊戲規則將被推翻。日本再怎麼殘暴,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與中國人同文同種的東方人。席捲東南亞英美殖民地的日軍,此刻看在他們眼中不再只是單純的侵略者,而是20世紀第一鼓吹起來挑戰「西風」的「東風」,怎麼能不支持呢?
日本改變對華政策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盛產煤礦的華北成為日軍重要的戰略後方,讓日本從補給考量出發必須調整對華政策。中國不能夠再如同太平洋戰爭爆發前那般,被日本視之為「該嚴厲懲罰的暴虐支那」,而是該被視為與日本共同抵禦西方侵略的東方盟國看待。慢慢的,日本佔領區中「治安區」人口的生活待遇逐漸得到了改善,老百姓也不用再像過去一樣看到日軍就必須要鞠躬敬禮。
南京國民政府在汪精衛的領導下,開始向日本要求更加平等的待遇,甚至於希望效法泰國,藉由參加大東亞戰爭來擴張中國的海外版圖。畢竟滿洲國在日本操作下已注定要脫離中國,汪政權要爭取中華民族主義者支持,先決條件就是擴張中國的海外版圖。就如同維琪法國的海軍總司令達爾朗(François Darlan)元帥,必須致力於確保法屬北非殖民地繼續留在法國的掌握之下。
泰國因為在進攻馬來半島與緬甸的戰爭中派兵與日軍並肩作戰,從而獲得日本認可拿下了傣族人口較多的吉打州、玻璃市州、吉蘭丹州和登嘉樓州等馬來四邦。而馬來半島在失去了這四個邦之後,本來人口不過半的華人人數就突然莫名奇妙的過半了。汪精衛政權便將中國領土擴張的野心聚焦到馬來半島上,這完全符合軸心國陣營將領土主權建立在人口與血緣的意識形態價值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