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導演一敗塗地,被迫將滿載理想規畫的片廠出售還債,那樣還不夠,之後十幾年,柯波拉接拍十部電影所賺的錢大多用來還這些債。
這十部電影,一般看法都認為比不上七〇年代那幾部。但三十幾年來,我發現自己不斷回頭去看《棉花俱樂部》(The Cotton Club),起碼超過十五遍,頻率甚至比《教父》更高。這部多災多難的電影,拍攝過程經歷五、六方增資、撤資的陰謀算計,兩宗所有權糾紛和一件佣金爭議官司,以及一樁殺人刑案,最終電影拍出來花掉四千七百萬美元,幾乎八倍於《教父》,偏偏發行徹底失敗,全美收益不到兩千六百萬美元。
《棉花俱樂部》比《舊愛新歡》更像西洋鏡片廠拍出來的理想電影,攝影、燈光無所不能,音樂、舞蹈水準超群,演員也個個稱職,華麗演繹底層男女在炎涼社會裡,賣命謀生之餘甚且希冀真愛的矛盾掙扎。可惜電影隱約透著一種未完成的感覺;黑人兄弟的戲流於對照功能;結尾的大雜燴超現實歌舞,雖然把懸疑略做交代,但觀眾內心累積的情感,在被滿足的同時也被嘲諷了。
不禁懷疑這是編劇或導演的本意嗎?這個謎團前一陣子有後續發展。
自費五十萬美元重剪「安可曲」
去年九月,柯波拉自費五十萬美元,把《棉花俱樂部》數位修復重新剪輯出比一九八四年上映時多二十五分鐘新片段,然而刪去十三分鐘舊片段的版本,命名為《棉花俱樂部安可曲》(The Cotton Club Encore),在特柳賴德電影節(Telluride Film Festival)上放映。
電影是時效短暫的事業,檔期一過,要再賺到錢比登天還難。從個人口袋掏出來的五十萬美元可是真金白銀,一擲千金,說明他看待自己電影的價值超越帳面盈虧。也許資本主義社會裡的群眾看不太出來,但大鬍子柯波拉其實有點像切.格瓦拉(Che Guevara)。
*本文原刋《新新聞》1629期,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