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累積到無法負荷,遭殃的通常是孩子」
胡嘉琪將創傷比喻為「地雷」,當地雷不小心引爆,人就很可能會做出各種失控行為。例如這次返台胡嘉琪聽聞一起校園體罰,體罰學生的老師其實有長年被排擠的經驗,在課堂上碰到「最後一根稻草」,就失控了:「當下暴衝的憤怒會讓某些老師失控,明知道打下去會變成社會頭條、明明現在學生手上還有手機耶」。
即便沒有體罰、沒有踩到法令界線,師長也可能造成對學生的傷害。胡嘉琪回憶,她讀國中時老師會罰全班一起去跑操場,但跑的過程不會被罵、跑太慢也不會被罵,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開心的「放風」時間,但若是單一學生被揪出來當著全班的面羞辱、罰站,身心就可能被逼出前述的「容納之窗」,對身邊目睹這過程的孩子來說可能也會有創傷,「孩子很懂的,在沒有違反當今規定的情況下,老師還是有可能創傷孩子的。」
路邊吼小孩、打小孩的父母,在胡嘉琪看來也是一種創傷累積下的失控:「可能吵到讓父母覺得無法去勸他、控制他,父母就失控了,暴打怒罵小孩……這在創傷知情的概念下,已經不只是『不好的小孩』或『不好的爸媽』,這是一個系統,很多人會在系統被引爆到失調。」
胡嘉琪所謂的「系統」,是個創傷壓力在其中不斷流動的系統,當壓力產生、累積到其中一人無法負荷,便會爆發而流動到另一人身上,而遭殃的通常是孩子:「小孩永遠是系統中的弱勢,最經典的就是台灣媳婦,公婆那邊給了壓力、丈夫又給壓力,壓力就變成轉給孩子,變成『路怒父母』的經典個案都是這樣的」。
「要幫助受暴者,就該在校園推動『創傷知情』的概念」
創傷帶來的影響可能久久揮之不去,例如胡嘉琪曾在美國接觸過一名已婚婦女(下稱A女)。A女已結婚10多年,深知另一半對她的愛,但時常覺得另一半要殺她、要害死她,A女甚至會激動到砸椅子,諮商後才知,她在少女時期、13歲開始長期遭受當時男友的暴力。因為很怕被男友打,她連吃洋芋片的時候都要慢慢放到嘴裡、弄濕以後才吃下去,因為不敢發出聲音,怕惹怒對方。
「即便是30歲以前的事情,當她的創傷壓力再一次被引爆,那個『說愛我的人會來殺我』的感覺會被引爆,她就會很痛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這樣……」胡嘉琪嘆。
因為長期被打,換了男友還是被打,A女升上高中時很少去上學,最後也沒畢業,對此胡嘉琪感嘆,若要幫助受暴者,就該在校園推動「創傷知情」的概念。
從外在來看,A女大概是師長所謂不認真唸書的「壞學生」,但對這樣的學生貼上標籤、逕自認定她「不上進」,對改善狀況沒有幫助,該問的應該是「妳到底發生什麼事」,畢竟「那過程連她媽媽都不知道,她也不敢跟媽媽講,她怕那個人會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