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近來引發討論的「半導體去台化」問題,國發會主委龔明鑫說,半導體去台灣可能性很低,因為去台化「全世界就停止運轉」。這是一番混淆又短視的說法,因為「半導體去台化」是確切發生中的「現在進行式」。
從中美競爭中貿易戰、科技戰開打,讓半導體躍上地緣政治爭逐的舞台上;近來更由於兩岸情勢緊張,台灣被視為地緣政治高風險地帶,各國紛紛要加強本身的半導體製造,外界憂心恐出現「半導體去台化」現象。
龔明鑫是在立法院被問及半導體去台化議題時表示「可能性低」,如果半導體要「去台化」,全世界幾乎會停止運轉;台灣晶圓代工、封測全球占比均達6成,「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取代這種角色」。反而因美國對中國晶片的管制,讓有些企業「去中化」,有些人才、產能移回台灣。
這番話其實有點似是而非;台灣半導體製造確實笑傲全球,晶圓代工、封測占比6成,甚至只看最尖端的製程,台灣市占有高達7-9成,視其對尖端製程的定義不同而有不同的數字,但不論如何算法,台灣在尖端半導體製造上都具有絕對的掌控力;如果台灣突然不能生產半導體,全世界的生產、經濟、供應鏈等確實會大亂、甚至短期停止運轉。
但台灣在半導體製造上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不代表半導體沒有在「去台化」;事實上,正是台灣在此領域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才讓強權們要「半導體去台化」,以免一旦兩岸出事,讓半導體(特別是尖端製程部份)供應出問題甚至中斷。
從美國到歐洲到日本,當然還有更早就在建立半導體生產能力的中國,紛紛要強化、提升本身的半導體製造能力與比重,所為何來?從其本國觀點與立場,當然就是為了國家安全、經濟與產業穩定,必須先作避險、降低風險,提升自製率、降低對單一來源(台灣)的依賴;但站在台灣立場看,這些旨在降低半導體製造對台灣依賴的作為,當然就是一種「去台化」,這應該是板上釘釘、已經發生的現在進行式,說什麼「可能性低」,是自欺欺人。
而如果認為台灣半導體製造現在占有全球半壁江山,因此是「無可撼動」,則更是無知又短視;因為,如果各國「去台化」多加把勁、台灣又因應失當,「去台化」是有可能成真。
外界或許可以好好參考日本的案例、並以其為殷鑑。當年日本半導體在全球也是呼風喚雨,上世紀80年代半導體算是日本的天下,1985年全球10大半導體廠商中,有5家日本廠商;1988年日本半導體占有全球半壁江山,但之後因各方因素(包括美國壓制日本半導體的政策),終而讓日本淡出半導體。
而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的是在1986年達成《美日半導體貿易協定》,日本視其為導致其半導體走入衰退的主因,從中也可看出美國霸權的霸道程度,及其對盟邦又是一個什麼態度。這個協定最重要的有2點,一個是日本半導體價格不得低於美國商務部規定的價格,換句話說,美國政府要決定日本半導體的售價。
第二個是日本要確保美國半導體在日本的市占率由8.5%提高到20%,也就是說,即使美國半導體不爭氣、沒競爭力,日本政府還是要幫助其提高市占率。雖然日方是有其它因應作法,但為了規避美國的壓制,半導體生產逐漸移到台韓等國,造就了台韓半導體的盛世、與日本半導體的沒落。
因此,不必粉飾太平、否認各國半導體正在「去台化」;當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說想到9成尖端晶片購自台灣、影響國安,令人徹夜難眠─話都已經說那麼明白了,官員就不必否認「去台化」正進行中。台灣政府與官員要思量、計議者,不是在爭論有沒有去台化這件事,而是要讓這事作不成,讓台灣繼續保有最大份額的尖端半導體製造。說台灣無法生產半導體會造成全球停擺,那是指現在,正是為了避免此事發生,各國才要努力「去台化」,如果他們「去台有成」,10年甚至5年之後,就未必如此了。
當然,更不要以為台灣市占率極高、「去台化」不可能作到,這不必多言,直接參考日本案例即可;更不要以為美國是盟邦、好友、不會陷害台灣而事事依從美國,同樣不必多言,直接參考「日本經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