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 Kali,魚無論大小尾都會死,但如果是用鱸藤,等清水流過稀釋毒性,魚又會活轉過來,「我們不想一次抓完,要留著明年再抓。」吉綠阿伯認真地解釋。
除了楠梓仙溪的鮮味,深山裡的野味也不容錯過。大武壠族人在溪裡放笴,在山裡則是「放吊」(放陷阱)。「國小畢業之後會跟爸爸去山上,跟我說怎麼放。這不能黑白放喔,要看這條路有開沒開。有開就是動物走了兩趟三趟再放。山豬山羊,走出來的路都不一樣。」
吉綠阿伯說以前抓到最多的是山豬,生性兇猛,吊到的時候要遠遠地被牠看見,等牠劇烈掙扎兩、三次「吊」還是穩穩的,才可以靠近刺死牠再扛回家。如果不小心綁「吊」的樹木被牠扯斷,要趕緊爬上樹,或躲進樹叢,不要與牠正面對決。放吊之後一個禮拜要巡一次,天氣比較熱的話四、五天就要巡,防止捕獲的獵物腐爛。「我們還有分吊的大小,山豬用山豬的,山羌用山羌的,山羌的比較小,不過如果把陷阱布置得很舒適,或者因為腳藤纏住,還是會中。」
放吊和放笴一樣,都是有規矩的。「要去放吊的時候都要準備一些金紙、三牲酒禮、香,在放吊的地方,用石頭疊一個『土地公』。巡視的時候要在放吊的地方用筷子黏一些便當裡的飯粒,甩一甩,讓四周的好兄弟吃。在山上都要這樣,要有這個誠意、心意。」
「咱平埔仔還有一個禁忌,出門的時候聽到小烏鴉『歐啊!歐啊!』這樣叫,就不要出門。」
捉到獵物之後,要用網袋背下山。以前吉綠伯伯的爸爸,會用手把 hahu(苧麻)搓成一條一條線,再織成網袋。「以前網袋的是我爸做的,我跟我哥都沒學到,我爸都不會鼓勵小孩來學,希望我們讀書。以前我都是自己偷學偷看,沒有跟他說他就不會主動教我,不會說要傳承,特別叫我們學。網袋只有看過他鉤,這種東西光看是不會的,一定要人家教。」
雖然現在部落裡也有傳統技藝傳承的課程,但吉綠伯伯對於沒有親自從父親手裡傳承織網袋的手藝,仍難掩失落。因此他對技藝傳承很是重視,煩惱這些技藝恐怕漸漸消失,所以只要有人肯學,不管是不是大武壠族人,他都願意教,只希望傳統又靈活的手藝能夠繼續延續生命。
「以前人都會說,哪一棵樹沒摸過,通通都摸過。」— 在我們眼裡都是青綠色的山,在他們眼中每個山巒、山溝都長得不同。
曾經每個星期都要上山打獵,把山林走得透徹的吉綠伯伯,在八八風災後就不再放吊、打獵了。問他是不是在逃出來的時候許了願,他只說:「觀音媽親口跟我說,如果有逃出來的話,就不要再做這件事了。」
*作者為日光小林社區發展協會。莫拉克事件發生後,一部份小林人從甲仙小林村遷居至杉林這塊新土地。本文選自《種回小林村的記憶:大武壠族民族植物暨部落傳承 400 年人文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