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當新冠疫情進入第二年開始,全球通膨問題就讓越來越多人擔憂。初始,以美國為首的央行判斷此次通膨的壓力,應該只是過渡期,並屬於短暫的現象,不至於重演類似1970年代石油危機導致物價快速上升,也就是供給面衝擊所引起的通膨。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到去年二月底的俄烏戰爭爆發後,各類大宗商品價格像是能源與食物,更是止不住的飆升,加劇了惡性通膨壓力,也因此各國政府開始正視此次通膨的嚴重與嚴峻程度,更為越來越明顯停滯性通貨膨脹(簡稱滯脹)的現象,表明更多的擔憂與急迫性。滯脹,簡單來說就是持續高漲的物價,同時伴隨著經濟成長大幅放緩 (甚至停滯),失業率進一步升高。
當前通膨問題確實很複雜,因為背後存在許多的驅動力,但其中只有少數幾個因素,是央行能動用政策工具去對應,以求有效緩和通膨壓力。明確來說,就是以最少的代價(任何政策不應以犧牲不必要的人事物而強行推出),來處理通膨的問題。首先,目前的通膨問題有來自需求與供給面的因素,兩者必須區分清楚,才能推出有效的對應政策工具。總歸來說,有以下幾點:一、過去幾年來的全球供應鏈,因新冠疫情的爆發,導致不同程度上的受阻,甚至有出現斷鏈的情況發生;二、2022年2月底開始的俄烏戰爭,以及全球地緣政治衝突的加劇,導致全世界許多相關的大宗商品價格,尤其是天然氣、石油與食物,止不住地飆升,進而加劇日益嚴重的通膨問題;三、因受到這幾年疫情影響而受壓的需求端,當相關防疫措施鬆綁後,自然讓長期壓抑的需求動能釋放開來(就是俗稱的報復性消費);四、自2008年的全球金融風暴開始,超過長達十年的超低利率與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尤其近幾年疫情肆虐全球,以美國為首的主要發達國家的央行,更是像上了癮,變本加厲的擴表=印鈔。聯準會的帳面資產從08年全球金融風暴前的一兆美元,瘋狂式的增長,到疫情開始後,已經增長至接近九兆美元。)。筆者認為引發此次全球通膨危機主要驅動的因素是來自前兩點,就是供給面衝擊所引起的(成本端推升的物價,而不是因強勁需求而驅動的通膨。雖然同樣是通膨,但本質上卻是完全不同的,也因此所採用的政策工具也不可一概而論),所以必須要針對性的解決來自供給面的問題,唯有採用對的政策工具,才能化解目前「滯脹」的風險。
不過讓筆者不解的是,任何有修過大一經濟學的人,都應該知道由供給面所引起的通膨,如果央行動用貨幣政策來處理,除了讓通膨問題無法有效解決外,更將會加深現有的困境,甚至產生新的問題 (這也是為什麼1970年代發生的石油危機後,滯脹問題的出現,因為苦無找出有效的政策工具來對抗,讓經濟學家像是如臨大敵,嚴陣以對)。回顧歷史,雖然1970年代的聯準會保羅·沃克主席(Paul Volcker)就是採用這種霹靂式的升息手段來處理類似的通膨問題。不過,要知道當時的時空背景,也就是大約在半世紀前,滯脹算是新的經濟現象,並且相較於現在,總體經濟學還處於發展與完善的階段。經濟學家對於許多經濟現象仍然積極從事理論研究與深化,甚至有時是處在摸索的狀態中。這也讓當時多數信奉凱因斯學派(因為此學派的本質,只專注在短期需求端管理與相對應的總經政策工具,基本上對於供給端,以及其可能發生的衝擊所帶來的經濟問題,則是選擇跳過與忽略)的政府與經濟學家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用既有的理論與知識去理解與處理當時在教科書上沒有提過的問題。也因此,不令人意外,沃克主席當時選擇用強力升息的方式(這也日後成為聯準會與全球其它主要央行從事操作貨幣政策時,會去參考的經典範例之一),來抑制物價上升的壓力。筆者認為這在當時的時空背景是能被理解的,因為受到知識深度所侷限。時間快轉到2021年,絕大多數的政府(包括美國)為了解決通膨,再度把這個所謂歷史的典範挖出來,選擇用緊縮貨幣政策解決當前物價上漲的問題,而不是針對性地去處理關鍵的供給面衝擊(背後當然有國際政治大國間博弈的因素,但不是本文討論的重點),導致通膨仍是處於相對高位,也無法扭轉企業與民眾對未來通膨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