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燦上週末到台南主持鄭成功來台362年中樞祭典,隨後出席鄭成功祖廟360週年祭典,前者他是行政院副院長身份,後者他是鄭氏子孫。
有學者為文指出,今年中樞祭典的名稱是鄭成功「來台」,跟以往登台、復臺、開台等用字不同,有失紀念鄭成功的正面意義。
鄭成功有一半日本血統,日本人多稱他「國姓爺」而不名,有尊崇之意,事實上,日本在明朝崇禎皇帝自縊之後,仍向南明流亡政府進貢;中華民國政府在台灣初期以鄭成功為反攻大陸的標竿人物;但中共在江澤民時期卻以鄭成功為「揮師收台」的代表人物;甚至多年前一次國際棒球賽在台灣舉行,球迷還以鄭成功為打敗荷蘭的神明。以上,我概稱之為「一個鄭成功各自表述」。
當今民進黨政府對鄭成功的立場曖昧不清,一度刻意想要抹去台灣人民對鄭氏王朝的歷史記憶,卻因擋不住輿論壓力而搖擺不定,只能在「登台/來台」的字眼裡做小動作。
其實,民進黨若是真的想要台灣獨立,鄭氏王朝才是應該效法的目標:鄭成功能夠「以兩島抗天下」,滿清帝國拿他沒輒,民進黨政府有這個「材料」否?
當年東亞的海權掌握在鄭氏手中,包括荷蘭、日本商船想要在東亞往來做生意,必須向鄭氏繳稅,台灣乃成為東亞海上貿易樞紐:台灣的鹿皮、蔗糖進入日本,日本的白銀、軍械進入台灣,白銀運到廈門購買大陸的絲綢、瓷器,轉運到呂宋(菲律賓)換香料、黃金(西班牙在墨西哥開採),黃金又運去日本換白銀(中國的金融是銀本位,日本是金本位),而絲綢、瓷器更到達安南(越南)、暹邏(泰國)轉往歐洲。江日昇《臺灣外紀》記載:「上通日本,下販暹邏、交趾,以富國用。自此台灣日盛,田疇市肆不讓內地。」
鄭經在得知永曆帝死訊之後用過「東寧」的國號,但仍然奉永曆年號。這是連橫《台灣通史》將鄭氏那一段稱為〈獨立紀〉的重要原因,但鄭經為何始終要奉明朝正朔?原因可能是鄭成功臨終遺言。
或許是鄭成功有預感自己大限已至,那一天早上他登上將臺西望後下來,召集諸將朝會,請出太祖(朱元璋)祖訓,坐在胡床上親自讀訓,讀到第二章,嘆氣說:「吾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哉!」雙手掩面而逝。
走筆至此,心想:「鄭文燦如果是以鄭氏後代去台南,他(總有一天)要以何面目去見鄭成功?」如果他是以政府代表去台南,想到鄭成功當年功業,他對今天台灣的處境又情何以堪?
民進黨空喊台灣獨立,無以面對鄭成功當年功業。國民黨呢?
鄭成功當年面對清廷招安,寫信給他的異母弟鄭渡:「兄用兵老矣,豈有捨鳳凰而就虎豹者哉?」「虎豹」意指清廷,而「鳳凰」當指他擁有國姓。套到今天,中華民國的國旗、國號、憲法恐怕得靠國民黨存在且有力方能維持。但國民黨不能只想著鐘擺會擺到自己這邊,不客氣講一句,今天的國民黨比較像鄭克塽,而不像鄭成功。
*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