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大學指考放榜,一如以往,台大醫科仍是媒體鎂光燈的聚焦點。此現象引起了社會的議論。有論者直指,考上醫學院不見得等同於人生從此邁向平坦大道。某作家更預言在AI(人工智慧)與大數據等科技的快速發展下,「過去使得醫生的身份與地位那麼重要的理由,會在未來使得醫生的身份與地位快速下降」。在此,本人願提供日前至醫院就診的親身經驗,為上述說法及台灣的醫學教育提供一些反思及參考。
去年年底,本人因長期的婦科問題確定要動器官切除手術,這對婦產科醫生來說,或許是司空見慣的「日常活動」,但對一向是健康寶寶,從未進過開刀房的我來說,可是件充滿了恐懼與憂慮的重大決定。做為手術的施受者,我的確希望在手術後,能如該位作家所說「能順利擁有健康身體,繼續享受、經驗人生。」因此,選擇一位能準確執行醫療行為的醫生,自然是病人的首要考量。
然而,我選擇醫生的關鍵,並非是從精準不出錯的科學技術─也就是該位作家所說「排除醫生的個別差異的人工智慧或是大數據」層面去考慮,相反地,我是從非常「唯心」的個人直覺與感受來選擇讓我信任的醫生。
首先是兩位醫生的問診空間大不相同。一位以人工智慧執行手術著稱的名醫,可能是「粉絲」過多,診間人來人往,前後病患的病情,我們聽得一清二楚,毫無隱私可言。另一位低調樸實的醫生則是一次一個病患,每位病患有相對充足的時間諮詢病情。
其次,是兩位醫生的問診風格大異奇趣,或許該位名醫的重心都放在推廣高價的機器手臂,因此並未給我內診,觸摸我的患部(肚子)也相當草率,在我站立時,帶著戲謔的笑容很隨意的摸了兩下,問診時的用語也不甚友善。反觀另一位醫生內診及觸診時仔細及小心的態度,明白地展現了何謂醫學意義上的「觸診」。
在電腦科技快速進步的今日,或許如該位作家所說,近年來外科手術越來越不受個別醫生的技術與經驗條件限制,但作為一個活生生的病人,在我還來不及感受該作家在文章中所提的動態影像、遠端操控開刀等人工智慧前,我期待面對的是一個扮演療癒角色的醫者,而不是在選擇一個人工機器的操作員或是數據的解讀者。畢竟,是人就會充滿了恐懼、好惡與情緒。醫者必須細心觀察病人的背景與個性,用病人能接受的話語與病人溝通,並說服病人下決定。這些都是機器無法作到的「基本功」。
在這次就醫的經驗中,我深深感覺到全人醫療的重要性。在第一位醫生身上,我看到的是AI技術讓他深覺如虎添翼的傲慢。然而,我選擇的醫生除了很精準的回答我每一個問題(根據電腦上的資料與使用儀器檢查後的數據),由於我必須切除體內某個器官,我的醫生也很照顧我的情緒,不斷地安慰我,希望我不要過於失落。在開刀前夕,醫生與我有個短暫的對話及觸診,在對話中他很輕鬆的化解了我的擔憂與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