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坤良專欄:人生在世,孤味的許博允可慢慢品嚐

2023-09-21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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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新象」做事待遇不會太高,月底領薪水,有時只收到老闆寫的「I owe you」,有些家境好的還常要借錢給他應急,但在「新象」工作仍為那個年代許多文藝青年所嚮往,待過「新象」的著名女性不知凡幾,大家對許博允的行事風格,多半能體諒,很多人也以待過「新象」為榮,視為人生職場的黃埔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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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博允做朋友常有的經驗也是「疾疾如律令」,霹哩啪拉突然交辦你事件,彷彿做朋友就要有做柱子腳的自覺。

有一天深夜睡夢中,突然被博允電話吵醒,他要我隔天去蘭嶼洽談達悟族(當時稱雅美人)勇士舞與頭髮舞來台北演出事宜,「新象」秘書會拿機票到機場給我……,我好像吃「新象」頭路似的,隔天一早乖乖從台北搭飛機到台東,再轉到蘭嶼,住在蘭嶼國中方校長宿舍,然後跟達悟族朋友確定演出時間、場次與演出費,完成博允交付的使命。首屆國際藝術節我被交付的另一個任務,是當陳達表演時的舞台監督,負責讓陳達上下場及演出一切順利。對博允來說,朋友當柱仔腳,天經地義,他也是這樣熱心對待朋友。

許博允與其創作的交響樂曲《天元》曲譜(「新象藝術」提供)
許博允與其創作的交響樂曲《天元》曲譜。(「新象藝術」提供)

2007年初紅衫軍號稱百萬倒扁氣勢最猖狂的時候,我正在文建會服務。某天會裡有個與國際交流相關的會議,由我自己主持,博允是被邀請與會的「專家學者」之一,議程進行中只見他一身紅衫姍姍來遲,同仁引導他坐定位,前一個人發言剛結束,他立即接著侃侃而談如何與中亞加強文化交流,講完走到我身邊,輕輕說一聲有事要先離開,我知道他要回「營」繼續倒扁!

他大概是紅衫軍副總指揮(或最高顧問),經常站在指揮車上,我相信他參加倒扁只是「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不像其他人包含太多的政治算計與個人利益。不過,藝術家混在一群政客裡頭,撐場面居多,我難以想像博允在百萬紅軍面前開口講話,可能還是談國家文化預算,不然就是如何邀請羅斯特洛波維奇來台灣演奏,或是他一手擘畫的國際藝術節,講這些不被群眾轟下台才怪。

我心想穿著紅衫的「叛軍」頭目,衣服也不換一下,就深入「政府軍」陣營,來去自如,「上馬殺敵,下馬草露布」,現在是文建會,如果總統府當時召開一個國際音樂節籌備會議,或舉辦本土歌謠創作比賽,並且邀請他,這傢伙照樣一襲紅衫,興致勃勃的受邀進府高談闊論。

這種事全世界大概只有許博允做得出來。

許博允與傅聰、作者在北藝大達文士餐廳合影(「新象藝術」提供)
許博允與傅聰、作者在北藝大達文士餐廳合影。(「新象藝術」提供)

從年輕時代開始,許博允像甘樂一樣,每天公轉自轉,轉個不停,一手處理國際藝術交流大事,舉辦甚多開創性的表演節目,也常窩在漫畫出租店角落,咬手指甲看漫畫,或在電動玩具店打電動。他平常像花蝴蝶飛來飛去,今天還在台北街頭閒晃,過兩天可能在紐約發表高見,幾個時辰之後,又看到他在記者會介紹某位國際藝術家,平常像過動兒,卻也能在某個棋界盛會大擺棋譜,一坐十幾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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