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書中提到,一九六二年中學階段曾經在業師何肇衢的引領下,帶著自己的作品,首次拜訪名畫家李石樵,全程緊張而茫然。一九八八年我在寧安街第一次拜訪老畫家,竟然也有相似的經驗。年過八十的李石樵安適地坐在藤椅上,卻面無表情,簡短幾個字回應我一連串的問題,令我摸不著邊。他好比美術史上一塊巨碑,而我老是撞牆。一九七九年李賢文為了一探老畫家的真面目,清晨五點請專業攝影師,跟拍李石樵一個人在昏暗的大學運動場,一圈圈地長跑。鏡頭側寫出藝術家為了終極創作,永不放棄的毅力。一九八九年,我再次拜訪老畫家時,帶著許多黑白與彩色的作品圖片,終於讓他打開心房,耐心為我回顧他獨自在畫布上長跑,創作的艱辛與光榮心得。
這些資深藝術家的年紀幾乎等同作者的父執輩,書中對於藝術家的懷想竟也伴隨著作者對父親李阿目難以割捨的情感牽繫與感恩,父親早年創業維艱,卻一路溫暖地關懷、支持他的理想,讓他在新時代文化界勇敢地闖蕩。同時,對於真心愛好藝術的李賢文而言,這些藝術家也是他學習藝術創作的典範,他也曾經入門成為其中幾位的私淑弟子。一九九○年代中,正當事業高峰時,李賢文卻起心動念,不顧眾人的不捨,宣告關閉畫廊與雜誌,因為他決定不再滿足做為週末畫家,而要全神投入書畫創作,成為他心中真正的藝術家。
李賢文為回顧《雄獅美術》,並且向他曾親炙的藝術家表達致敬之意,用幾年的時間,逐一將這些美術史高峰上的藝術家融入他個人的創作。這批畫作不但掌握前人一生創作的精華,同時也描繪他心中所見畫家親切的容貌。這些畫家們曾以灼灼之眼,召喚著臺灣美術創作的理想,幻化成不朽的青春。相信李賢文在用心創作的過程中,不斷地反思並與老師們對話,他們也將永遠以灼灼之眼,召喚著作者的靈魂,繼續不斷地創作臺灣美術史上的高峰。
*作者為哈佛大學藝術史博士,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兼任研究員。本文選自《走在臺灣美術的最前面 : 雄獅美術李賢文的回憶》(李賢文著∕允晨出版)推薦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