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記葉盛吉殉難後,一位白色恐怖受難者遺孀─郭淑姿及其家屬的獄外之囚

2024-10-13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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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美紀念園區為白色恐佈受難者故事而設置。(資料照/梁溶珈攝)

景美紀念園區為白色恐佈受難者故事而設置。(資料照/梁溶珈攝)

一、楔子

1950年11月29日清晨馬場町槍聲響起,葉盛吉(1923-1950)同他的前輩許強(1913-1950)醫師一樣走上殉難之道。葉盛吉1950年日記如此記載:「5月29日下午4點爸爸於潮州被捕。」當然,1950年10月出生的遺腹子葉光毅不可能親手記錄這段文字,而是由外公郭孟陽代寫。身為白色恐怖的遺屬,在那惶惶驚恐的年代,一方面要避開特務人員的檢查,另一方面又要為後世留下見證,其內心葛藤,身外人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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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由於常民生活史的凝視,庶民日記成為研究史料。在眾多文本中,少數夫妻同時留有日記,如林獻堂夫婦:《灌園先生日記》、《楊冰心女士日記》;葉盛吉夫婦:《葉盛吉日記》、《郭淑姿日記》。隨著傳主日記的出版與解讀,當事者已然往生,無法再窺見其面對事件當下與往後的脈絡和心境,但遺留的文字記載成為補遺歷史斷續一角的重要史料。例如:葉盛吉於1950年5月29日被捕後以十行紙簡略記載入獄後所經歷之事持續至11月1日止,為白色恐怖受難者留下獄中寫照,特別是可能面臨死刑時的心思轉折。

那麼活著的親人如何面對環境敵視與生存壓力遂成為本文關注的焦點,筆者以葉盛吉家屬、同案件或相似經驗的難友及其家人所經歷的樣貌,試圖以「獄外之囚」去勾勒白色恐怖時期大時代小人物的悲泣。與葉盛吉同是白色恐怖受難者且死刑執行僅差一天的許強,其女兒-許須美對於父親死後的境況有深刻的回憶:「爸爸過世的當下,我印象中幾乎沒有任何一個親戚來,只有鄰居的歐巴桑、一些女性的友人來家裡幫忙,就連我爸爸的親哥,同樣少有往來;要等過了一段時間,往來的親戚才又多了一些。」  

二、殉難之後

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

為她們被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

柏楊因為活著,所以能在幾十年後為自己及曾關押在綠島的白色恐怖受難者留下慨然的見證詩句,簡短的文字傳神地敘述家屬們無奈悲戚的心境。

1950年11月29日槍決後的葉盛吉綁在身上的小本聖經裡留了以下文字,

「禱告蒙主的憐憫庇佑 平安健康成長!葉光毅 一九五〇.十二 上午九.一〇生 1950.10.14

感謝上帝,淑姿於一九五0年十月二日安產。蒙主賞賜一個男孩子。

願主同在。阿們 1950.10.4      

以忍苦興信仰

求永遠的生命

一九五0.十.一」

從這裡可以看出葉盛吉心境上的轉變,原本對宗教信仰感到困惑的他,「所謂宗教、皈依信仰和祈禱這些事,對我來說,是非常困難的」。如今面對可能的死亡和剛出生的孩子,生與死、悲與喜交錯而成的矛盾,唯有感謝主的恩賜讓他迎來生命的喜悅。於是10月24至27日,葉盛吉用優美的日語寫下將近1萬多字的〈自敘〉,想把自己到戰爭結束前的生活點滴留給新婚妻子和未曾相見的兒子些許回憶,〈自敘〉最後寫道:「給忍受了苦難的淑姿。父親送給未曾相見的、可愛的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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