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找個助理,」他說,「不能太老、太醜、太鬆。你懂我的意思嗎?我要年輕、高挑、緊緻的助理。」他面向傑瑞和維多,雙手在胸前做出杯狀,彷彿他有胸部。傑瑞和維多用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他,彷彿找到了長久以來都沒找到的領袖,接著他們互相擊掌、碰拳、大笑。我直直向前看,把焦點放在辦公室另一邊的米色壁燈。我看到他們就在我的四周快活地互相拍背,用迷你橄欖球隨興來一場拋接遊戲。我咬緊牙關,緊到連我的太陽穴都繃住了。一等印表機印出我要的文件,我就盡快在不奔跑的前提下回到座位。在我回座位的途中,我的助理凱蒂(Katie)揮揮手示意我停一下。她支援這一層樓很多經理,但不包括賈斯丁。她的座位是我的避風港,我可以去找她,跟「真正的人」互動以便得到療癒。我們會交換彼此小孩的小故事,聊一聊最新的育兒妙招,一起抱怨我們已經累到半死。
「我聽到賈斯丁剛剛說的話了,」她小聲說,「他好噁心。」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在這時我又聽到賈斯丁的笑聲飄過來。「我不知道你這個常務董事在這裡要怎麼活下去,」她說,「你跟他們都不一樣,你一定很孤單。」這時傑瑞過來了,丟下一包厚厚的差旅收據叫她處理,卻連謝都沒謝她。
「確實。」我看著傑瑞走遠,同意了她的講法,「但還好我像妳。」我們對彼此微笑並擊掌之後,我才走回座位。
隔天,有一位我指導多年的女性副總裁珊卓(Sandra)要求和我見面。「賈斯丁邀請部門裡每一位男性去男仕俱樂部的蘇格蘭威士忌品酒會和做一些老天才知道的事,」她說,「他們一直都在講這些,那交易室裡的女性要怎樣才能認識他這個人?去脫衣舞俱樂部嗎?還是賈斯丁根本不在乎認不認識我們?」我看著她的棕色大眼,她的臉龐好年輕。賈斯丁當然會帶男人去男仕俱樂部。我的心快速運作,想要找一個可接受的理由;我痛恨自己是部門裡唯一的資深女性,我還得掩護這些男人的不當行為。
「他剛來,」我解釋,「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他對女性有不一樣的規劃。」我試著相信自己的話,但我心知肚明。
事實是,包括高盛和我們的法人客戶,華爾街裡大部分都是男人。無論是和客戶還是和同事,很多「課外活動」都專為這些順應生理性別白人男性預設的興趣量身打造:打高爾夫、抽雪茄、喝威士忌、去脫衣舞俱樂部和刮鬍子修面。
我在上班日會在辦公室見客戶、晚上一起吃晚飯,但換成賈斯汀這些人,他們和客戶建立關係的辦法是去愛爾蘭打高爾夫球度週末、去科羅拉多州維爾市(Vail)滑雪、去賭城瘋鬧,這些活動絕對不會邀請女人,我完全沒辦法和客戶培養出這種關係。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辦公室內部的維繫人脈活動,在賈斯丁手下工作的女性決不會受邀到男仕俱樂部,「好老弟」類型的男人會在這些地方花好幾個小時抽雪茄、聯絡感情。這些瘋狂行動背後是有用意的:同屬這類型男性和同類的管理階層以及最大的客戶維持最強韌的關係,從而維繫影響力。這樣可以維持老男孩俱樂部繁榮昌盛,並強化當中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