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30日香港主權移交的那個晚上,當年13歲的鄭先生邊吃著宵夜,邊看著電視上的直播。當最後一任港督彭定康告別其官邸那一刻,年少的他隱約感到那是一件重要的大事。
但他說,當時的感受並不深刻,只是懵懂中知道「(香港)一個時代的轉變。」
今年剛滿40歲,目前從事學術研究的鄭先生說,後來長大才意識到,早在自己出世那一年,也就是英國和中國簽訂《中英聯合聲明》的那一年,香港和眾多香港人的命運已「被決定」。
然而像鄭先生一樣,數百萬香港人過去四十年沒有停止過對身份認同的自我拷問和對自我歸宿的追尋。我是誰?我的根基在哪裡?註定要伴隨很多人的一生。
今年12月是《中英聯合聲明》簽署四十周年。這是一份中、英兩國在北京就香港前途所簽訂的協議文件,確定中國政府會於1997年7月1日起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雙方同意,香港實施「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北京承諾,作為特別行政區,香港享有高度自治,社會、經濟制度和生活方式50年不變。
可是50年還未過半,中國外交部2017年首次將《聯合聲明》解讀為一份「不具現實意義的歷史文件。」類似的論調在2019年因修訂《逃犯條例》引發的反修例示威抗議、2020年實施《港區國安法》、以及今年三月份推動通過的本地國安條例「23條」時反覆出現。中國當局藉此駁斥英國干涉「作為中國內政」的香港事務,而英國則堅持認為,《聲明》作為國際條約至今仍然有效,並認為中國處於持續不遵守《中英聯合聲明》的狀態。
無論如何,剛過去的四、五年,香港人的命運再一次被改變。
主權移交之後,鄭先生記得當時在學校裡面開始要學習普通話,慢慢開始感受到一個身份轉變的歷程,「會慢慢接受自己和中國是有關係的,是一個中國人。」
升國旗、唱國歌、認識《基本法》,「參加國情團回大陸參觀」是那個年頭鄭先生仍然有印象的事。他認為那是一個學習成為一個中國人的歷程。對於這些變化,當時的他並沒有太多的感受,直到長大之後,會開始質疑身份建構的過程。
作為「80後」一代,鄭先生認為作為香港人的有趣之處,是在身份的意識上,能夠處於一個模糊地帶。
但2011年到海外留學之後,多年在外的流動經驗讓他對於自身的身份又多了一些不同的理解。「之後去到加拿大,就會想瞭解加拿大是如何成為一個國家的狀態,」他說。更多的海外經歷讓他逐漸了解到身份並非一個固有、永有、處於永恆的狀態,「如果某程度我開始抗拒中國人的身份,但又不是完全為反而反的話,那要如何說服我自己去成為一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