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Donald Trump)上任之後,立即廢除《跨太平洋伙伴關係協定》(TPP),隨即要求重新談判《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否則不惜退出。
與加墨攪和半天,川普沒太大收穫
談判過程中,美國與加拿大、墨西哥發生過多次激烈的爭吵,川普甚至一度與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看似反目成仇。川普威脅的談判截止「死線」(deadline)不斷推後,到了九月三十日的最後一小時,一波三折的談判終於傳來達成協議的好消息。之所以說是最後一刻,乃因為墨西哥總統內托(Enrique Peña Nieto)在十二月一日就要卸任,協議要求六十天的復核期,如果九月三十日午夜前再不達成協議,就趕不及這個真正的「死線」。就這樣,NAFTA在換了一個名字《美墨加協定》(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 Agreement, USMCA)之後獲得重生。
川普把NAFTA改名USMCA,當然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功績。川普認為NAFTA嚴重損害美國利益,但USMCA與NAFTA差別並不太大,也不見得單方面對美國有利。最大的成就有兩點:
第一,加拿大向美國開放三.六%的乳製品市場,價值約五.四億美元。
第二,在汽車行業,三方把整車進出口的免關稅要求,從六二.五%零組件需要在三國內生產,提高到七五%;也要求三成的汽車生產,其工人的時薪必須提高到十六美元,二○二三年要求達到四五%。
既要求更多的汽車工種在北美完成,又拉平了(主要是美國與墨西哥之間)汽車工人的工資。可是同時美國又給加拿大及墨西哥比現在更高的免稅汽車配額,以及汽車零組件配額。折算下來,美國即便得到好處也有限。
程序性條款中,USMCA對美國有利的是規定每六年審核一次,十六年後若各方不延長就自動作廢。這讓美國每隔一段時間有權提出修改。
中國觸動美國農民這條危險神經
但在程序性條款上,對川普這種反多邊主義者(尤其是反對多邊主義中的仲裁制度)來說,最「打臉」的讓步是延續了NAFTA的仲裁制度。從重新談判開始,川普就一直要廢除這個規則。川普退出TPP的一個主要理由也是仲裁規則。可是在杜魯道的堅持下,這條仲裁制度仍然保留了下來。
川普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得到並不大的成果,也不見得能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對工作機會增長的影響也很有限(美國現在的就業率已經是近年來最高了),還損害與鄰國之間的感情。站在三國貿易的角度,無疑是得不償失。川普之所以拍板接受,主要有兩個考慮:國內政治和中美貿易戰。
在國內政治方面,川普在期中選舉之前要拿出實質性的貿易談判「勝利」。就在簽署USMCA的前幾天,美國與南韓簽訂了新的自由貿易協定(FTA)。它是川普第一個重新締結的FTA,但新協定和原先相比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美國答應不對南韓徵鋼鋁關稅,但縮小鋼鋁進口配額到近三年平均值的七成。而在農業上,由於舊協定南韓讓步已極大,美國農產品已充斥南韓市場,新協定也無法再進一步。
對比規模較小的美韓FTA,USMCA重要得多,政治上的象徵意義也不可同日而語。它一方面證實川普「堅守承諾」(promise made, promise kept),新名字也可以算成「川普的政治遺產」。雖然在鋼鐵、汽車等方面進展不大,但農業上「交了功課」。
美國農業雖然占國內生產毛額(GDP)總值不高,就業人口很少,經濟關聯度也有限,成長率也不是拉動經濟的引擎,但長期在美國經濟政策與政治中扮演遠遠高於其實際貢獻的角色,「為美國農民利益著想」能煽起很大的政治動能。中國在貿易戰中增加美國農業關稅,川普指責中國做法「邪惡」,又給農民臨時補貼;中國在美國登廣告,指責川普貿易戰中傷害農民利益,川普立即說:「和習近平可能不再是朋友。」凡此都是出於這種考慮。這次在最後關頭,川普寧願在汽車和仲裁上讓步,也必須在乳製品市場上取得進展,原因也在於此。
當然,美國在談判最後關頭做出讓步(尤其是仲裁規則)的最重要考慮,還是中美貿易戰陷於僵局,美國要「擴大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