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學最近面臨不少衝擊,學生登山募款、教授學媒兩棲等,社會都有尖銳的批評。但是該校處理這些事情的態度,卻令人不敢恭維。
台大是台灣的龍頭大學,也理應相當程度投射出台灣知識分子的態度。當台大對於該校可受公評事件有切割、冷淡、和稀泥等不堪表現時,或是對於關乎教育理念的爭議混沌隱晦時,那不止是台大的沈淪,也是台灣知識分子的悲哀。
衝擊台大的第一件事是新聞所教授彭文正的兼職案。依據大學法第一條「大學自治」之意旨,台大對於教師兼職本可制定自己的規範,包括什麼是兼職、可以兼什麼職、報備准駁程序等,都是台大說了算。只有在其規範與中央相關法規有牴觸時,才有其他單位介入之餘地。該校新聞所教授主持帶狀節目,其所需時間、所得待遇、是否影響教學研究,當然應該由該校循程序認定。
但是台大不敢承擔責任,校方竟然把這樣一樁校園事務的認定推給教育部,請教育部函示。以往,台大教師經常譏諷台灣一百多所大學事事受教育部規範,其實全台灣只有一所「教育部大學」。現在我們才了解:這一元化的系統背後,原來是畏縮怕事的大學校長;他們都不願意承擔責任,只好由教育部統一解釋了。
前述事件在教育部回函認定彭文正確為「兼職」之後,台大還是不處理,竟然又通過了彭教授的休假研究案。於是在下學年「休假」期間,彭教授又可以理所當然地主持節目,事情又可以再拖年餘。但是如所周知,之所以歐美大學容許教授若干年得以休假領薪,不是因為教授教學兼職辛苦,而是要鼓勵教授「充電」。也因為如此,以往有台大教授在休假期間擔任黨職即遭嚴厲批評,遑論主持節目?此外,各大學休假都是採取審核制而非報備制。如果教育部明文指為違規的事件不處理,還要核准其「休假繼續上帶狀節目」,這所大學的領導階層究竟在幹什麼?領導者這樣矇混的態度,又有什麼資格代表台灣的知識分子?
另一件嚴重引起社會反感的事,就是台大領導學程的「登山募款」。這個學程究竟是否合乎大學教育的理念、究竟隱藏了多少階級優越感已有頗多爭議。但是即使要開領導學程這門課,它的經費既然已經有教育部頂大預算的支持,該課程指導老師還要學生去向外募款,像是在辦「高規格登山營」,令人難以理解這是什麼樣的教育心態。
在事件爆發後,台大任令課程老師、教務處、受課學生對外講些不得體、不恰當的發言,持續傷害台大的聲譽,甚至影響到未來數年該校預算。事情這樣嚴重,對台大的傷害這麼深,但是台大校長卻是出奇的淡定,完全不向社會表示其對高等教育的看法,好像希望「時間沖淡一切」。如果對於可以輕鬆講清楚的理念卻畏縮噤聲,那麼當然表示該校領導者理念厥如。
華人社會向來重視知識分子的角色,南宋偏安時有理學大家的暮鼓晨鐘、明末清初有黃宗羲的明夷待訪、一百年前國是紛亂時有北大清華的引領風潮。台灣今日局勢之困頓、政局之紊亂、社會問題之嚴重,都是歷史上少見的。在這麼艱困的環境下,我們尤其期待知識分子能夠發振聾發聵之聲。當然,這種知識分子的典型恐怕也勉強不得;所謂誠於中方能形於外,沒有教育理念的人大概說不出合乎教育理念的話。
台大碰上爭議事件並不令人擔心。但是他們處理事情的表現,卻反映出台灣龍頭大學領導者的理念水平;這確實令人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