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六和家人們經過百貨公司,包括正就讀小四的弟弟,發現一個由外國人管理服務的吊帶式彈簧床,我便問弟弟:
「要不要玩玩看?」
「好啊!」
因他剛考完由學校內制定的初級英檢,我便決定讓他和外國朋友對話,但我發現他一臉緊張神情,從頭到尾只會說Thank you,直到玩完後,家人希望能合照時,也只能由我過去和他說。
「May I take a shot with you?」
「Where do you come from?」
這些僅是最基本問候語,都難以開口,於是在工作之餘,花了時間關心他的學校生活。他在星期一到星期五,從早上七點出門,七點半到校,直到晚上六點放學前往補習班寫功課,期望「跟上」學校課程進度。
他的父母僅國高中畢業,過去六點下課時,沒人有能力教導他課業,除了我有時早下班,能撥點時間看看他的各科,他們班上有25個人,基本上他的名次都和班上人數一樣,我們不會苛責他。父母不懂如何教導他,只能用老方法丟到補習班去。而我知道他喜歡的是畫圖,便問:
「學校有美術課嗎?」
「有啊!每個禮拜一次。」
也太少了吧我想。於是再問:
「我有朋友開美術課,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於是在禮拜六時,帶著他體驗一次兩人的小班教學,看見他臉上發光,不是平時無神的樣子,而是不停分享老師怎麼樣循循善誘的引導。就又想,那學校平常幹些什麼呢?有次10點下課我問他:
「今天上學有趣嗎?」
「還好。」
「今天有學到什麼嗎?」
「我不知道。」
「!!!你一天花10個小時在學校「學習」,你不知道今天教了什麼?」
「有教一些成語阿!什麼見異...哀呀我忘了。」
他表現出沒自信、懊惱的模樣,接著又說:
「幹嘛都問我這些奇怪的問題啊?」
我瞭解了。原來這麼多年來,台灣的教育本質依舊不變。因此,我寫了下面這封信。
教育部你好:
你們知道傷仲永的故事嗎?我和弟弟相差12歲,為何當年填鴨式教育至今沒能改變?或許班上優秀的人總是能發光,但少子化的這一代,又有多少人能支撐台灣的未來?弟弟喜歡打鼓、畫畫、廟宇文化,但重功利重金錢的價值觀當道,我這個做哥哥的又有多少能力影響父母別跟隨主流,讓弟弟試試華德福、蒙特梭利等實驗學校呢?告訴他潛能發揮的心滿意足比的上佳餚與香格里拉,創造比金錢更能買到自信?
即使我成功了,那更多仍在傳統教育的莘莘學子怎麼辦?偏鄉中的孩童適合國小到大學十幾年的教育嗎?家庭能給他們安定生活十幾年嗎?或者該改變方式,給予他們謀生的技能。
能不能行政鬆綁,給老師更多精力、更多信任、更多關注,別再一年用高達兩百頁的評鑑「監督」老師,教育是可以由下而上,讓老師知道有哪些教學方法,在自己決定要不要,而不是強迫式或忽略教育現場的實際情況下實施。107課綱別再讓老師失望了,選修制度能有相對應的老師配合,甚至老師都得配套再教育。
台灣人離開學校後,一年平均僅僅讀兩本書,傳統方式令我們不再愛書了。我明白教育需要時間,但看著下一代弟弟的眼神,我不忍看著仲永的故事還在發生。
*作者任職於電視台新媒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