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有人在PTT上提問,想知道日治時期的台灣人懂不懂北京話。許多人或許不曾懷疑過如此「蠢問題」──都當過清(中)國人了,怎麼可能不會?不過,這個問卦引來了有著深厚文史知識的PTT名人「藏書界竹野內豐」作家黃震南回覆,沒想到一百多年前的台灣人,竟然幾乎不說北京話……
其實台灣人不說北京話?
1895年,日本人著手準備登台計畫,曾留學美國的伊澤修二便向台灣第一任總督樺山資紀毛遂自薦,規劃著自己對台灣人的教育理想,發表《台灣教育意見書》,認為最重要工作是以免費的義務教育將日語普及一般民眾。編纂過《日清音字鑑》的伊澤修二,原本滿腹信心的搭船前往台灣,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時的台灣人並非全部都熟諳清國的官話。他的《日清音字鑑》在台灣民間可派不上用場,因為台灣人通行的語言是台語!
於是,伊澤修二訂立了2個目標:「目下急要教育關係事項」及「永遠的教育事業」;其中前一項就是要日本人學台語,也要讓台灣人熟悉、使用日語。而他的具體行動,則體現在「芝山巖學堂」的設立。這間學堂被視為台灣現代化教育的發祥地,也是往後總督府在全台開設「國語傳習所」的濫觴。
但語言的隔閡還是沒解決。伊澤修二決定再次從事語言對譯的工作,找來了小川尚義一起整理台灣島上的語言。於是在1896年,總督府學務部出版了《台灣十五音及字母詳解》,將台灣文人使用的「十五音」,與日本的聲韻系統重新組合,加上他自己創造的字母,成為日治時期台灣話的假名音標。完成了這項工程,讓伊澤修二的理想大大躍進了一步;這本書後來也變成官方在編纂台語字典時的參考依據。
除了伊澤修二,其實也有台灣人編纂過類似的字典。日治時期的台籍教師劉克明就曾在1923年出版了《國語對譯臺語大成》一書。這裡的國語,指的就是日語。身為台灣人的劉克明,還編輯過《臺語大成》、《廣東語集成》等語言教材,讓現代的我們能透過往昔的語言,更加理解當時的台灣社會。
台灣人學北京話的動機:蔡培火與陳澄波命運大不同
那台灣人還是會學北京話嗎?藏書界竹野內豐表示,在日治後期關於北京話的語言學習書變多了,他猜測是與日清戰爭有關,明顯是為了「知己知彼」的用途。另一方面,也有人是為了交流而學習北京話,像是蔡培火:立志成為日中的親善大使,卻被日本政府掃入監獄。日本戰敗後,人在中國的蔡培火反倒誤打誤撞加入了中國國民黨,此後成為國民黨的「台籍官員」樣板。
但同樣精通北京話的陳澄波就沒那麼幸運了:在上海任教時適逢一二八事變,出身自台灣的陳澄波被中國人視為日籍人士,讓他狼狽地回到台灣。最後,因為他會說北京話,所以在二二八事件後與其他五個人被推派為「和平使」,負責與國民黨協商,但下場卻是慘遭拘捕、遊街示眾、當街擊斃。平平都會講北京話,蔡培火與陳澄波的命運竟如此天差地別。
總而言之,藏書界竹野內豐認為,台灣自古以來的居民會說北京話的人應該不多。日治時代的台灣人則多因工作、求學的需要而學習這項「外國語」。可惜的是,無論是日本政府或國民政府,都有強制性的語言與文化政策,強迫先民們學習自己不習慣的話語與文化,原本人們所熟悉的台灣話則逐漸在這座島上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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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渝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