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自卑與對前途的惶恐,讓他用高傲霸道堆砌起一座高牆來保護自己不受到攻擊——即使那些攻擊與威脅全是自己的想像,平日待他嚴厲的雪溪師,慈藹的勉勵讓高牆在此刻瓦解,雪溪畫館的師徒們彼此真心以對,突然想起日本漫畫《魔法水果籃》中有一段經典對話:「雪融了之後會變成什麼呢?」「是春天吧。」
相對在愛情上懵懂傻氣、尚未察覺也不知如何正確表達情感的如月,婉華卻是個大膽積極、勇敢追愛的女人。雖然一開始不吵不相識,但她對石銘的情感如海底一個小小氣泡,越是上升,越是巨大,她從不吝於表達自己的好感,抓住每一個可以跟石銘親近的機會,表現自己的優點。
兩人共進晚餐時,煮飯的阿桑一句不經意的話,才點出石銘從未提起的過往,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但故事並不是隨時隨地或是任何人都可以訴說的,石銘願意敞開心胸對婉華吐露內心的真實感受,那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交付;婉華的故事呢?一個從小沒了爹娘、被送進戲班挨打挨罵的孤女,在百般困境立志要成角兒,於是有了今天的京戲名角婉華。
有了這些往事的披露,更能理解石銘對推廣新劇的熱忱、婉華對感情的勇於表達,究竟從何而來。鄭人碩與黃宇琳在《紫色大稻埕》中的表現,到目前為止就數這場戲最細膩委婉,兩人最初的對立轉為相知相惜、若有似無的情感與在這頓飯中表露無遺。
飾演這兩個要角的鄭人碩和黃宇琳,何嘗不也是有故事的人。鄭人碩從2001年出道後,雖然演藝生涯曾因故中斷,但抱著對表演無法割捨的熱愛,因緣際會下又再度回到臺前,電影《醉生夢死》的演出讓他得到應有的肯定,終究掩不了光芒。
有「臺灣京劇小天后」之稱的黃宇琳,從京劇演員跨入一般影劇演出,對許多觀眾而言算是陌生,其背後資歷卻令人驚訝,不僅向國內已故青衣祭酒顧正秋女士拜師學藝,甚至她也曾是屏風表演班創辦人李國修的弟子,各路演出都曾參與過的她,雖然是第一次在電視連續劇中演出,婉華這個角色在她的詮釋下卻栩栩鮮明。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鄭人碩與石銘、黃宇琳與婉華,如照鏡穿越般,映照出各自的光華。
在任何一件事、一場演出中,沒有什麼人事物是不重要的。沒有配角拿捏得宜的陪襯,就沒有主角的耀眼光芒;沒有點題呼應的配樂,就帶不出戲中隱然的情感;沒有精心考究製作的道具,就回不去那個懷念的年代,種種不可缺,不言自明。
猶記得秦慧珠議員曾質疑名攝影師李屏賓接任臺北電影節主席時說出「攝影是幕後工作,不是電影的主體!」如此荒謬的言論,不但不尊重專業,更欠缺全觀的思考。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這些故事建構了各自的內在心靈與外在言行表現,即使是再怎麼被忽略細微的角色,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請尊重每個心靈、每份工作,正如尊重你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