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第一次踏入身心診所(其實就是精神科門診),坐診的醫師年紀不小,老老的卻相當慈祥,笑起來讓人很舒服。我大致把我這一年的狀況梳理了一下告訴他,問診方式挺讓人舒適的,不太有壓力。
「會很掙扎要不要來精神科看診嗎?」醫師笑笑地問,我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現代人多少都有點精神疾病吧,有病就要看,我說。「那為什麼整整失眠了一年,才決定要來看診?」呃,說來有點慚愧,其實只是因為懶惰,倒不是忌疾諱醫。
「初步診斷的結果,你有精神官能症,有輕度的憂鬱症狀況。」一瞬間我有片刻的腦筋空白,很戲劇化地,有種所有色彩都從身邊抽離的感覺,好像一根釘子從此狠狠地,牢牢釘在我身上。
我不恐懼精神疾病,但能陪伴別人是一回事,自己得病是另一回事。
怔忡的幾秒,回過神後,開始有種「哎...終於」的塵埃落定之感。
醫師接著徐徐向我介紹要服用的藥物,「從最輕的抗憂鬱跟血清藥物開始服用,以後每七天回診一次,觀察狀況,我們再來慢慢調整用藥。」
「當你身體出現這種警訊,代表你的生活需要改變,有哪裡出了問題,這需要自己慢慢觀察。每個人的狀況不同,可能是自我認知問題、缺乏運動、key person影響、人際關係障礙...」
我想了想,人際關係倒從來不是問題,key person沒有負面影響,缺乏運動可能有一些,自我認知問題很大。
我對醫師提了提我的自我認知問題,兼且對社會很絕望無力,「少看點新聞。」醫師說,「這是我最近觀察到的,少看點新聞,幫助很大。」我聽著忍不住笑了,這醫師,很行嘛。
關於精神官能症這件事,我總覺得每個人多少都有這樣的傾向,可能是恐慌、焦慮、躁鬱、強迫症狀,生活中你可能會將它詮釋為「我只是有點偏執」、「我只是想太多」,而不斷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倒不覺得這樣是好事,「能釋放情緒是好的。」醫師說。
也不必太忌疾諱醫,走進精神門診嘛,我是真的沒什麼心理障礙,看完還精神頗好的去髮廊剪了一下頭髮,敲定了明天要跟友人去聽廖玉蕙的講座,生活無二,一邊聯絡身邊長期比較清楚我狀況的朋友,讓他們大概知道一下確診的事,以免將來有個萬一。
朋友的回應都滿有趣的,「是喔!我也要去看!」、「吃不吃藥都尊重你的決定。」、「放心,不要害怕,我會隨時陪你」身邊太多愛,總覺得自己這麼幸福還能得病,真的有些天怒人怨。
其實,無窮盡的因果網裡,我自己也找不到患上憂鬱症的原因,可能未來得從生活中慢慢觀察。這條路可能不好走,走得很慢,但我想慢慢把這整個過程記錄下來,如果能讓有些憂鬱的朋友勇於面對,沒患病的能夠不恐懼於精神疾病,應該算是我患上憂鬱症所能做的,最有價值的事。
註:
Alainde Botton:出生於瑞士、居住在英國,為英國最具特色的作家、哲學家、製作人,有「英倫才子」之稱。《The News:A User's Manual》(新聞的騷動:狄波頓的深入報導與慰藉)是他解析20種典型的新聞報導,用他的生花妙筆與透徹觀察,引導讀者產生適切的觀點。
《遙遠人聲》:為車諾比核災29周年的專題報導,結合影音文字、環景素材的多媒體雙語網站。由台灣獨立記者廖芸婕、林龍吟於2014年踏上災區,留下完整的第一手追蹤報導。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親愛的我Oh! Dear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