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上出現身穿黃夾克的「犬類輔導員」,在狗主人慣常出門遛狗的時間與地點奔波遊走,隨時發表與犬類衛生習慣為主題的短講,並且發送免費的清潔。
他們甚至還規劃街頭短講課程,談論人行道禮儀,包含如何讓狗狗排泄在水溝附近(所有狗主人都長吁短嘆,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這無疑是高度艱鉅的任務,習慣把責任(包括各種形式的廢棄物)授權給政府處理的寵物主人,在狗兒黃金議題上展現堅持不退讓的典型姿態。一位法國作家曾說,「法國寵物狗的主人絕不接受他人要求他們讓狗狗方便在水溝處。但天生賦公民精神的美國人,一定會收拾自家愛犬留下的爛攤子。法國人不會紆尊降貴做這些,他們缺乏相同的公民精神概念。」
儘管狗大便是法國首善之城最臭氣沖天的輸出,卻不是讓城市街道發臭的唯一根源。巴黎陣容強大的鳩鴿—被當地人嫌惡地封為「rats volants—飛天老鼠」—招致不少詛咒謾罵,尤其是那些愚昧得可以、或者爛醉得可以,而選擇在樹下休憩的城市住民。鳩鴿是許多偉大城市的空間掠奪者,從倫敦特拉法加廣場到威尼斯聖馬可廣場都飽受威脅,但巴黎的鴿子尤其承受極大非議,據估計,光是巴黎中心就有八萬隻,等於每二十五位居民就養了一隻。
至今最常見的品種叫「原鴿」(pigeon biset),是一種灰撲撲又毛茸茸的鳥兒,經年盤旋在城市四周,由於受惠於公園長椅上的遊客閒暇時丟餵的烤三明治,牠們吃得體態肥潤。另外還有一種粉棕色的品種,是斑尾林鴿(pigeon ramier),冬天時會遷徙他處避冬、隔年春天再回到城裡,狼吞虎嚥樹梢春芽,隨後拉出酸性極強的綠色鳥糞,狠狠地腐蝕這座老城的建物與遺跡。
說實話,巴黎的春天雖有浪漫細雨,但相較之下更有機會遇見的其實是從天而降的鴿糞。塞納河名橋的拱廊下,火車站的支柱邊,林蔭大道的人行道上……這些地方無不需要定期以高壓水柱為之沐浴清潔,以清除鴿子遺留的辛辣淋料。
然而,不像面對狗屎時那麼力不從心,巴黎當局似乎已破解了鴿子的便便問題。城市四處開始在這些鳥禽棲息之地設置隱密的鴿舍,這個給人粗糙感的鳥禽庇護所有個「節育鴿舍」的美名,它會為鳥羽房客提供一定劑量的食物,同時也限制它們的生育量,房客們一年只能生一窩,其他額外產下的鳥蛋會受到技術性的劇烈搖晃,以避免孵化。同時,拯救巴黎遺跡免遭酸性鴿糞蹂躪的戰役也越來越高科技,最新發明是在雕像上安裝電磁裝置,該裝置會發射出人類無法察覺、但鴿子極度反感的電磁脈衝。
談完「飛天鼠」,再來談談讓人抱頭鼠竄的耗子,牠們製造的老鼠屎就是這城市污染的銅牌得主。粗估來看,巴黎大概是六百萬到八百萬囓齒動物的住所。每一秒鐘就有逾九公斤的老鼠屎掉入城市下水道,一天累計約有八百公噸,一年則是二十九萬兩千公噸。這個問題在冬季尤其嚴重,因為老鼠在冷天裡總會溜進公寓裡取暖,不過到了夏天這個建築工事最常進行的季節,它們便從鑽井逃逸,找尋新的棲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