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夏到2017年春節前,我有機會在半年之間,三度到日本大阪同和運動的部落區域進行超過一個月、五個區域的社區營造之田野調查。何謂同和運動?簡言之,就是「同胞融合」。日本古來的身份制度雖在明治維新時廢止,規定大家皆平等,但歧視部落地區出身者的事件至今仍有所聞。當我們在《灣生回家》中看到那些回到日本被歧視的灣生時;在馬汀史科西斯的《沈默》中看到那些隱姓埋名的基督徒時,我們其實也應該看看從室町時代至今,傳統上從事與「血」相關職事的部落民們,一直以來所遭受的歧視。
關於日本的部落民研究,在台灣的日本研究學界當然是極度冷門,其他領域的研究又各有其專業領域的重點。見諸媒體的,動輒就是「賤民」、「穢多」這類明治維新之前的用語,從撰文者到視、閱、聽眾不求甚解的望漢文生義,從而只歸納出簡單到弱智且本質上就帶著「歧視」的結論,那就是日本的階級社會歧視下層階級、這些部落地區應該是很落後的等等讓人連反駁都懶的報導。更遑論去深入討論這些經過部落解放運動、矢田事件等、與日本共產黨分道揚鑣,一路抗爭闖出自己道路的部落地區。全國水平社運動自1922年時已開始,二戰之後,相關的族群歧視事件層出不窮甚且至今仍有。50年代日趨明確的部落解放運動,讓日本國會在1969年訂定相關的同和立法,此法約定於2002年結束,總共支出了15兆日圓左右的經費,用以增強這些地區的基礎建設、意在以這段時間來消弭同為同胞卻總受歧視的藩籬。
當然這些經費也孕育出這些地區的各項福利事業,舉凡各項運動、休閒、諮商、照護設施、社會住宅代管等。但,在2002年法律效益到期,政府不再撥付經費、希望各地區自立自治後,這些地區的社區營造就開始呈現了不同的風貌。有的地區,甚至因為經費及人力的問題而出現了空置的大型蚊子館。
在我所造訪的浪速、淺香、矢田、西成、北芝這五個地區之中,北芝一地的青年力顯得特別而閃亮。這是一個由近五十名,且幾乎皆是所謂的七年級生(1980年後出生)所組成的,含括了NPO、社會企業等不同組織的社區營造團隊,自2003年起,在同和經費終止後至今十餘年有成,他們自己以「曼陀羅物語」來形容他們以不同的創意發想、建立組織,並讓這些組織宛如行星般地圍繞著他們所欲營造的共同且自在的生活居所之中心理念。我倒是認為,這群人,以創意式的衝勁,分進合擊,宛如一群由不同位置滑向目標,邊划邊看邊修正,充滿著探險、尋寶氛圍的獨木舟群。
各位划過「獨木舟」嗎?特別是海洋獨木舟。有快艇、有水上摩托車、有船,為什麼要划獨木舟呢?不只因為環保、不只因為可以細膩地深入那些動力機具不易進入卻風光絕秀的海崖峽角……,還因為,獨木舟即使面對突如其來的海象變動、大浪來襲時,即使翻覆了,也能簡單的翻身迴轉,不算困難地自救或是伙伴互救。這能讓玩家在面對大海時,更能有著較不害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