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的腦海裡浮現這樣的畫面:
享譽全球的胖子諧星德路易斯(Dom DeLuise,梅花5)往愛因斯坦濃密的白髮(方塊3)吐口水(梅花9),還對教宗本篤十六世(方塊6)使出致命的空手道飛踢(黑桃5)。天王麥克傑克遜(紅心K)比他更怪,竟在一份鮭魚堡(梅花K)上大便(梅花2),然後又朝著一顆氣球噗的一聲放了個屁(梅花Q),氣球(黑桃6)就鼓起來了。電視劇「乾杯」裡嬌小的女酒保蓓爾曼( Rhea Perlman ,黑桃Q)和蘇丹身高231公分的籃球明星波爾(Manute Bol,梅花7),在清楚明瞭的國會法條上(梅花3)親熱⋯⋯
把這些勁爆不雅的腦中場景寫下來,沒什麼好炫耀的。但很適合用來解釋這一刻我所在的神奇地方。在我的左邊,坐著一位名叫科里(Ram Kolli)的商業顧問,年方25歲、留著小鬍子,來自維吉尼亞州里奇蒙市,是美國記憶大賽的衛冕選手。在我右邊,是一台全國有線電視網的攝影機,而我身後則是上百位觀眾,我看不到他們,他們也干擾不到我。
台上還有兩名在現場分析賽況的電視評論員。其中一位評論員萊斯(Kenny Rice)是資深的拳擊賽播報員,穿著光鮮,聲音粗啞,面對台上我們這幾個靜默的怪咖,他有點語無倫次。另一位則是美國記憶大賽之神哈格伍(Scott Hagwood),現年43歲,在北卡羅來納州費耶維爾擔任化學工程師,拿過四屆全國記憶賽冠軍。
比賽現場一角立著一座華麗雙層獎盃,造型是一隻銀色的手,金色指甲,揮舞著同花大順(同花色的A、K、Q、J和10),下方蹲踞著三隻白頭鷹。這個獎座和我兩歲大的姪女差不多高,但比她大部分的填充娃娃還要輕。
主辦單位規定現場觀眾不准用閃光燈拍照,全程須保持安靜。不過話說回來,我和科里都戴了耳塞,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我甚至戴了專業級的耳罩,很像航空母艦甲板上船員戴的那種高度抗噪耳罩。在記憶大賽中,為了保持絕對安靜,再怎麼誇張的靜音方式也不為過,即使要耳朵暫時失聰也沒關係。
我緊閉雙眼,兩隻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兩副撲克牌牌面朝下,放在我的雙手之間。再過一會兒,主裁判就會按下馬表,而我只有5分鐘記住這兩副撲克牌的順序。
說來奇妙,我怎麼會出現在美國記憶大賽的總決賽,而且明明靜坐不動,卻汗流浹背。
這一切要從一年前的某個下雪天說起。那天,我人在賓州中部的高速公路上,從華盛頓特區的家中出發,要到理海谷(Lehigh Valley),替《發現》(Discover)雜誌採訪一名理論物理學家。這位物理學家發明了一種真空室儀器,據說能做出世界上最大的爆米花。我在中途經過賓州約克市,也就是舉重名人堂與博物館的所在地。我心想,這聽起來像是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更何況我剛好有一小時的空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