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本老師是日本尺八（竹製中國古樂器，管長一尺八）明暗對山流的傳承人，有次我和老師一起吃飯，他拿出從日本帶來的梅子和白飯一起吃。我嘗了一顆，應該是醃漬過的梅子，酸、甜、鹹、澀、苦，五味雜陳，我敬謝不敏。後來在日本料理店吃飯，店主人為我準備了一碗茶泡飯，飯上端端正正地擺了一顆梅子。起初我是硬著頭皮吃了。沒想到，茶湯和梅子再加上一點海苔絲，給白飯增添了無窮複合的滋味，我居然越吃越開心，一口氣就吃完了。
仔細回想，那茶湯似乎不是真的茶，應該是大麥茶。沒過多久，正好看著名舞蹈家刀美蘭老師的專訪，當時她年過六旬，可是依然腰肢纖細，秀髮烏黑，據刀美蘭老師說，這應該歸功於她經常吃「茶淘飯」。我一聽來了興趣，接著往下看，這不就是茶泡飯嘛。茶淘飯是傣族的飲食傳統之一，用普洱茶泡水，直接倒在白飯裡，就可以吃了。這真是最為質樸的茶泡飯啊。
後來接觸過很多營養師，似乎對茶泡飯是有質疑的。認為茶水不宜與食物一起食用，茶水中所含的生物鹼包括咖啡因、茶鹼等會與胃酸中和，不利於消化。因此，茶泡飯會使胃的負荷加重，不利於營養吸收。
但是日本也好，中國雲南的邊陲也好，他們卻都鍾情於茶泡飯，就連《紅樓夢》中的寶玉，居然有時一碗茶泡飯就對付了，可見茶泡飯是一個可高可低的吃食。
從茶泡飯悠久的歷史來看，可能沒有那些營養師說的那麼差勁。茶泡飯，在日本叫作「茶漬け」，但是除了作茶湯和米飯之外，可以搭配很多東西。日本漫畫《深夜食堂》中有三個經常光顧那小餐館的大齡單身女性，被稱為「茶泡飯三姐妹」。她們一個喜歡在「茶漬け」上加上梅乾，一個喜歡加鱈魚子，一個喜歡加三文魚刺身。每次光顧，老闆都會很默契地為她們三位送上各自喜好的「茶漬け」。然後她們一邊八卦著男人們的那些事兒，一邊很幸福地大口扒著茶泡飯。當她們的閨蜜情出現裂痕時，老闆一語不發，讓她們互相交換著吃對方喜好的東西，讓她們試著站在對方的角度，品味對方的人生，一碗溫暖的茶泡飯就成為三人友情的見證。
我倒覺得不要給一碗茶泡飯這麼大的壓力，它並不承載什麼，它就是一碗茶泡飯。它之所以一直沒有消亡，不過也是因為它的平淡。如果你在生活中時時刻刻都追求刺激，追求包圍著你的愛，追求匠心獨運，那你過的不是生活，你是一個並不想出戲的演員。「平平淡淡才是真」這樣的話當大道理說出來並不算什麼，能做到卻不容易，能用這種平和的心境去享受平淡而不感到委屈，才是難得。
主料：煮好的白飯、滇紅茶
輔料：梅子乾、水豆豉、海苔絲
調料：鹽、醬油
做法：
1. 滇紅茶正常沖泡，稍濃一些，取茶湯。
2. 米飯盛入碗中，只占一個碗底即可，撒一點點鹽，滴一、兩滴醬油。
3. 飯上擺好三、四顆水豆豉、海苔絲和一顆梅子乾。
4. 沿碗壁澆入熱的茶湯，拌和略泡後食用。
作者介紹｜李韜
茶人、素食者。眉州東坡管理學院院長。棣Dee蔬食•茶空間掌門人。
喜歡美食，熱愛行走，嘗遍國內外美食。寄情於茶，與美食交心，但凡遇見的好茶都要嘗一嘗，但凡深刻的味道都要記下來。《蔬食真味》是他的一本飲啜筆記，那裡有心意、食材和美味地理，以及心中時常尋味的素食情懷。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蔬食真味》
責任編輯/鐘敏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