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dari是一家銷售精品瓷磚的漂亮門市,這天冬夜,員工照例6點半下班,不過店沒熄燈,亮堂堂地迎接夜晚。
楊謹華經紀人的姊姊在Fudari工作,她特地借了這場地讓女明星受訪。楊謹華坐在落地窗邊,化妝師在她眉眼上勾勒,筆畫都慎重。從店內看向店外只能看到落地窗上的鏡面玻璃,看不見街景,但落地窗裡的構圖並不凌亂,店裡名貴的阿斯嘉、德拉瑪、托斯卡納石材,在通明燈火下流瀉出冷冽或柔和的暈彩,楊謹華則優雅端坐,鼻梁和脊梁都是筆直的,神情姿態沒半點皺摺。
「是誰殺了妳?」我問。眼前的女明星連眼角都沒動一下。
楊謹華最近演出懸疑劇《華燈初上》裡的媽媽桑蘇慶儀,故事裡蘇媽媽身死,但不知誰下的手,屍身套了雙鮮紅高跟鞋,背地則藏有機心算盡的謎團。
她當然是不會回答「誰殺了蘇媽媽」這題,劇透很不道德的。談不上笑,任由嘴角輕淺揚起,楊謹華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神情,然後,悠悠談起那個她演的女人。「蘇慶儀被繼父奪走了童貞,她沒有一個愛她的原生家庭,她太苦了,所以一直沒有安全感。」楊謹華說,蘇媽媽手腕確實厲害,但她深沉的城府卻是很悲傷的城府,「她並不是在報復,而是試著『奪回』那些她曾被奪走的東西。」
無論哪部戲,戲中人都很像那些光下的石材,作為一個演員,只有真誠同理角色的幽微心聲,才能化身她所扮演的那個人,打磨出該有的光影,「其實我和她一樣,也一直在戰鬥……。」楊謹華說。
她想起了自己,「這一路走來,我心裡也曾經有過太多不解、怨恨,那些大概是不快樂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我曾經很沒有自信和安全感。」和戲中人一個樣,楊謹華吐字、行腔、運眼都不溫不火,神態就像蘇媽媽,極其端麗,卻又心事重重。
「2014年,我意識到自己長期都處在一種很不開心的狀態。」她說,「我總是皮笑肉不笑,即使忙著工作,也悶悶不樂。」她失眠、失戀,無數個日子裡,直到破曉,楊謹華還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大概就在那時候,我意識到,我必須回溯一切,真正去面對原生家庭、面對工作關係、朋友關係,回去思考每段經歷,才能發現自己為什麼不開心。」做人、做戲某種程度上或許很像,這些年,楊謹華慢慢領悟到一些眉目,她知道,只有嘗試接近真正的自我,才可能與自己,以及過去的自己和解。
楊謹華不想細數舊事了,但她和蘇慶儀一樣,童年過得並不快樂。10歲父母離異,但一家人仍住在同屋簷下。父親是台南人,個性很衝,有時甚至會對母親動手,對孩子管教也嚴厲至極。(延伸閱讀:一椿酒家女命案,如何讓Netflix掏3億買版權?《華燈初上》賣向國際,驗證台劇新獲利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