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買房難，一是因為房價相對於收入或積蓄來說很高，二是因為買房時除了要支付房款，還要支付仲介費、契稅以及其他各種稅。買房以後，還要定期繳納房屋稅。
我們先看仲介費。
從前面摘抄的《魯迅日記》可以看出，魯迅購買北京西直門八道灣的四合院時，向仲介支付了「中保泉175元」。我們知道，那間四合院的成交價是3500塊大洋，仲介拿走175塊大洋的傭金，說明傭金率是5％。
在當時的北京，5％的傭金率是很正常的。老舍在《四世同堂》裡寫過：「當他立在高處的時候，他似乎看不見西山和北山，也看不見那黃瓦與綠瓦的宮殿，而只看見那灰色的，一壟一壟的，屋頂上的瓦。那便是他的田，他的貨物。有他在中間，賣房子的與買房子的便會把房契換了手，而他得到成三破二的報酬。」這個「他」，指的是房產仲介「金三爺」，「成三破二的報酬」指的是他從房地產交易中提取傭金的比例：購屋者付三％傭金，賣屋者付2％的傭金，合起來剛好5％。
不過，並不是所有城市的房屋仲介都按5％收取傭金。在江西南昌，買賣土地的傭金率是3％，買賣房產的傭金率是4％，時稱「田三屋四」。而在房地產交易最活躍的上海，傭金率則比北京低一倍，房屋成交後，仲介行規是「二釐五的抽水」，即只收2.5％傭金。不過上海房價很高，傭金率雖低，成交價卻高得可怕，所以上海仲介每促成一筆交易，拿到的傭金還是比北京仲介高出許多。
文壇名人徐志摩在上海就做過仲介。徐志摩有個姑父叫蔣謹旃，蔣謹旃有個弟弟叫蔣百里，蔣百里在上海愚園路有幢房子，想賣掉，徐志摩聽說了，高興地說：「我給你找買主，你給我傭金！」還有個叫孫大雨的人，在上海衡山路有塊地也想賣，徐志摩毛遂自薦，非常樂意在裡面跑媒拉纖，幫忙找買家、談價錢、寫合約、按手印，完了拿一份兒傭金。當時蔣百里賣的房子價值32000塊大洋，孫大雨賣的土地價值6000塊大洋，兩宗交易談成，徐志摩照行規可以拿到950塊大洋的傭金，相當於他在光華大學教書月薪的好幾倍。
有朋友會問：既然仲介費那麼高，買賣雙方乾脆直接洽談，省去仲介這一關不就行了嗎？事實上是不可行的，因為當時房地產仲介的主要作用並非聯絡和談價，而是在交易中做公證，倘若房屋成交以後，買方發現品質有問題或產權有糾紛，可以找仲介解決；反之，如果賣方沒能及時收到全部款項，也可以要求仲介掏錢補足。在產權紊亂的民國初年，大宗交易必須要有仲介在場，交易雙方雖然得多付一些傭金，卻因此避免了很多風險。
作者介紹｜李開周
一九八○年生，河南開封人，青年學者，《南方都市報》專欄作家，曾在《新京報》、《中國經營報》、《世界新聞報》、《羊城晚報》、《中國烹飪》和《萬科周刊》等媒體開設專欄。
著有《誰說不能從武俠學化學》、《誰說不能從武俠學物理》、《包公哪有那麼黑》、《擺一桌絕妙的宋朝茶席》、《過一個歡樂的宋朝新年》、《吃一場有趣的宋朝飯局》、《歷史課本聞不到的銅臭味》等。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民國房地產戰爭》
責任編輯/潘渝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