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一次看到他4歲時跟著卡通的音樂跳舞時,我感動得落淚…但是到了他20歲,擺動著巨大的身體依舊對著同樣卡通跳舞,我只感覺到害怕與難過…」如果你的孩子有重度身心障礙,完全無法自己生活,在你老了過世了以後也無人能照顧他了,你會選擇親手結束他的生命嗎?
親手殺死妻兒後,一心求死的被告
一個日本父親在精神耗弱的妻子哀求之下,下手殺害了妻子與唐氏症的兒子,而自己卻自殺未遂,成為了法庭上的被告,並一心求死——作家江上剛依據這件真人真實寫出小說《愛之罪》(慟哭の家),訴說現今社會不斷上演的悲劇。
連續奪去兩條生命,以日本法律應當判決死刑,但是被告卻是在妻子的委託下執行這樁慘案,只能算是「加工自殺」,而夫妻倆是擔心自己無法繼續照顧只有幼兒智商的成年兒子才會一同走上絕路。法與情、道德與義,竟是如此難以判決出一個適切的結果。
「大家都累了,我想殺死你好嗎?」2015年3月,台北市一名父親也親手掐死患有腦性麻痺的21歲兒子,這句話濃縮了多少疲累、悲傷、怨懟……
我的孩子跟人家不一樣…障礙兒家庭最不願說的害怕
照顧身心障礙的孩子往往會有龐大的失落感,他們學習與發育相當遲緩,可能家長付出的心血終其一生都不會在孩子身上看到任何回報。社會給予殘障兒的異樣眼光也像是銳利的刀子刺傷家長的心,他們擔心自己的孩子因為「不一樣」而受到社會的側目與排擠,無法融入。
有些家庭會選擇讓這個孩子的存在成為秘密,不跟別人提起,也不讓小孩與外界互動,這種作法卻會徒增家長的心理壓力,如果父母獨自承受這麼多的壓力,只會累積更多負向情緒。
不僅是心理上的壓力,經濟上的擔子讓家中有障礙兒的家長更喘不過氣,許多家庭會選擇父母一人放棄工作全職照顧小孩,單薪的收入在龐大的醫療與教育支出下顯得多麼渺小與微薄。
「我很愛他們,所以才想要一起去死。」
台北市衛生局2015年從國內一項針對身心障礙兒童家長的調查指出,有近5成的父母在照顧的過程中常常感到心力交瘁,甚至有3成的父母曾經有自殺念頭。雙親在護養的過程中逐漸心力交瘁,活著只是場漫長的相互折磨,他們擔心往後自己走了,無法自立生活的孩子只會是社會的負擔,還不如全家一起離開人世。
這類行為往往被評論為「大人的無能與自私」,認為家長並沒有權利決定孩童的生死,不該因為自己的窮途末路而剝奪孩子無限的未來與生存權。
但如果你曾體會過照顧身心障礙孩子的那份沉痛,還能義正嚴詞地指罵這些家長自私嗎?別說是殺害已經出世的孩子,若產檢時即發現先天殘缺的胚胎,選擇人工流產又是不是也能一併討論?
這或許是一個永遠無解的問題,幾乎已經跳脫了對與錯,社會目前能做的,只是建議家長多與相關教養機構接觸交流、尋求協助,不僅可以讓障礙兒進入特殊機構中工作或是學習社交,慢慢地踏入社會,家長在與相同情況的父母交流下反而能夠相互體恤扶持,讓自己的壓力有個抒發窗口。
本文部份內容經授權取材自皇冠出版《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