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蒂安靜坐在沙發上,等著社工跟她談話。水汪汪的眼睛,藏著淡淡愁緒。直到進入會談室,社工輕聲問她,在台灣過得好嗎?印尼的家人都好嗎?瓦蒂終於禁不住委屈的心情,眼眶紅了起來,告訴社工,我來這裡,是要工作,不是要被這樣對待的….
「我在這裡,真的很苦…」,瓦蒂哭著這樣說。女雇主的先生車禍,半身癱瘓,需要看護隨身照顧,並且要求每小時都要按摩。但是,即使失能,先生還是有其性需求,總是趁著瓦蒂協助他從輪椅上起身,或是準備餵食藥物之際,撫摸瓦蒂手臂和私處,得逞時,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按摩時,也會要求瓦蒂針對特別部位,讓他舒服舒服。瓦蒂若是不悅,明確拒絕,先生就大發雷霆,翻倒所有食物杯盤,留下一地的垃圾菜餚,讓瓦蒂更難處理。而太太,不知是否看出先生的怪異舉止,總是要瓦蒂配合先生的要求,儘量聽話,先生就好伺候,不會亂發脾氣。但是,一旦看到先生對著瓦蒂傻笑,太太又吃起飛醋,莫名地發脾氣,挑惕瓦蒂的工作表現。
在長期照顧壓力日顯沈重的台灣社會中,瓦蒂的案例僅是冰山一角。在家庭內工作的移工,不僅因為工作場域的封閉性,遭受雇主及其親友侵害的風險較高,一旦侵害事件發生時,也因缺少有力證據,不利於訴訟進行。同時,因為照顧工作的性質使然,移工受到被照顧人騷擾猥褻的情況,所在多有。但是,這些狀況總被仲介或雇主忽視,認為只是照顧工作的附帶品,技巧性躲過或忍耐就好。即便移工與被照顧人的女性家人已有良好關係,但是,一旦事件曝光,家人多半選擇保護自己人,將所有過錯推給移工。
同為女人,瓦蒂很了解太太的無奈,同情她的處境,儘量小心身體接觸,避免引起太太或先生的怒氣。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當她無法忍受,向太太說出實話,提出轉換雇主的要求時,一向待她和善的太太卻立刻變臉,罵瓦蒂說謊,說她忘恩負義,要把她遣送回國。萬般恐懼中,瓦蒂只好趕快打了1955,警察接到電話,立刻到家裡把她帶走。
根據1955勞工諮詢申訴專線的統計資料表示,101年至106年間,其所受理外籍勞工申訴性騷擾案件數,分別為232、319、346、316、289及278件;性侵害案件數分別為86、64、65、49、42及40件。其中,性騷擾案件比例甚高。實務工作中,勵馨也看到,許多性侵害案件發生前,都有言語及肢體的騷擾行為,一旦當下未有效制止,或因仲介或同鄉友人的「善意」提醒,「你有證據嗎?沒有的話,會被雇主反告,送你回國」的恐懼中,移工摀住求助的口,心驚膽跳度過每一天,直到更嚴重的侵害事件發生,才不得不走出來。而其後果,不僅傷害移工本人及其家庭,更讓台灣社會蒙上更大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