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要擔心了,既然這些消化酶能消化食物,會不會消化我們自己的身體呢?你別說還真有可能,急性胰臟炎就是出現了消化酶消化自己的情況。
正常情況下,這些酶類順著胰管乖乖地進入腸道,消化我們吃進來的食物。但是在某種病理情況下,比如,大量飲酒和暴食後,胰酶短時間內大量分泌,胰管內壓力驟然上升,會引起胰腺泡破裂,胰酶進入腺泡之間的間質。胰臟分泌的消化酶是不辨敵我的,這時胰臟就會自己消化自己,導致急性胰臟炎。胰臟自我消化的結果,是消化酶類進一步失去正常胰臟組織的約束,隨著病情加重,大量的酶類進入血液和腹腔,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最終導致患者出現嚴重感染、休克、多重器官衰竭,乃至死亡。
在外科急診裡面,暴飲暴食後突發劇烈腹痛的,有相當一部分是急性胰臟炎。每年春節家家戶戶大吃大喝的時候,就是急性胰臟炎的好發時期。
重度胰臟炎患者病情發展極快,部分患者從發病到死亡時間可以小時計算。即使在醫學高速發展的現在,重度胰臟炎依然有極高的死亡率,更不用說在杜甫那個年代。杜甫餓了很多天,突然得到酒肉,難以節制,最終暴飲暴食導致急性胰臟炎發作,不幸過世。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再說說急性胃擴張。
急性胃擴張大部分情況下是腹部手術後的併發症,但過度暴食也會引起急性胃擴張,而且其後果往往更為嚴重。
杜甫長時間忍飢挨餓,尤其是剛剛餓了十天左右,身體和胃功能相當虛弱。在短時間內攝入大量食物的情況下,胃壁會嚴重擴張,這種擴張會透過神經反射導致胃壁麻痹,使得食物不能正常下排。
同時,擴張的胃部會向下擠壓小腸,這種擠壓會導致小腸的繫膜和腸繫膜上動脈被拉緊,而拉緊小腸的繫膜和腸繫膜上動脈又會壓迫十二指腸,堵住胃的出口。需要指出的是,這種壓迫在瘦子身上更容易發生,而杜甫肯定胖不到哪裡去。
胃的動力喪失,出口又被堵住,食物、吞嚥的空氣、十二指腸分泌液、膽汁、胰液、胃壁和十二指腸壁的炎性滲出就這樣大量積存,導致胃的擴張進一步加重。急性胃擴張會導致嚴重的脫水和電解質丟失等現象,甚至導致胃的壞死和穿孔,進而導致患者死亡。
暴食後的急性胃擴張,死亡率可高達二○%。杜甫年事已高,身體虛弱,再加上挨餓十天,對疾病的耐受能力極低。出現急性胃擴張後,熬不過當晚也是有可能的。
說起來宿命一般,唐代詩壇兩大天皇巨星,李白與杜甫,其死亡竟然都是和酒有關。杜甫是死於暴飲暴食,而李白據說是喝醉了跳水裡撈月亮淹死的。酒這東西,著實害人不淺。(編按:李白死因眾說紛紜,撈月是其一,但目前較多學者認為是病死)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漫遊者出版《八卦醫學史:在八卦中暢談科普知識,以正統醫學爬梳歷史真相》